江玥给他发了一封邮件。信里她写道:“陆沙,你是很好的一个人。可是我爱不了你,我不能再害你。我很抱歉,也很遗憾。”
终于还是收到了最后通牒,这封简短的信陆沙读了六遍。月光投进窗户,窗前一株不知名的阔叶树将阴影映在地板上。陆沙一生顺遂,从未遭遇过挫折,这段恋情可算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枚阴影。
他想罢了罢了,眼下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他付出心力去争取。他站在窗口抽完一根烟,无形无迹的风吹过树桠,一时后只留飒飒的余音回响耳畔。但愿失恋的苦痛,也只像这风中相擦的树叶,风过去了就能停息它的颤动。
男人与女人的心理构造是这样的不同,感情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全部,建立世功才是对他们更大更强的诱惑。
在那以后,江玥就没有了陆沙的音信,他像一粒沙落入了沙堆。茫茫人海,远隔重洋,江玥不知何时会再见到他。也许一个朋友就这样失落了。
在大三整个学年结束时,江玥拿到了托福和GRE的成绩。近半年时间的严苛自律复习,换来见到分数时那片刻的欣慰。
之后便是查询学校信息,写个人陈述,填申请表。江玥翻遍世界名校500强,也没定下要选哪所学校。这过程有点像让她自己选择流放地,欧洲,北美还是澳洲?
江玥查看教授名录,突然记起上次为陆沙他们研究所当会务义工时,曾与哈佛东亚系的马丁•弗莱通过许多邮件,后来开会见面时,弗莱曾提过让她去跟他读书。江玥没有更好的主意,也不愿再费心力去与不相识的教授套辞。
于是江玥给弗莱写了封信,正式介绍自己的教育背景,研究兴趣,也附上了托福和GRE的成绩。没隔几天弗莱就回信了,说对她的一切都很满意,欢迎她来哈佛读书,而且可以为她提供全额奖学金。
收到这封信时,江玥有点尘埃落定的感觉。哈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去处,而且还有全奖。虽然学费这笔钱,江珺肯定乐意为她支付,但赢得奖学金不啻于赢得一项荣誉,锦上添花谁人不喜。
只是她的专业将改为经济史,彻底偏离了她的初衷。江玥觉得真滑稽,当初选择志业时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现在却要远离他。更可笑的是若追究原因,也还是在他,既然他想要一个距离,那么她便不越雷池一步。
江玥已将一切材料准备好,开了学,她找了系里两个相熟兼有名望的教授写推荐信。齐成英是其中一个。他得知江玥要去哈佛,吃惊道:“陆沙不是在洛杉矶吗?你怎么跑到波士顿?一个西南,一个东北,到了美国也还隔着千山万水。”
江玥乍闻陆沙的名字,有一阵恍惚,继而笑道:“能申请哈佛太难得了。”
在陆沙之后,江玥变得非常谨慎,与男生往来只求做到礼貌适当。既然爱不了别人,就不能害了他们。
半个月后两封推荐信都到手了。江玥去邮局将大包的申请材料用航空件全部寄出。接下来,就是等待了,农人是春播秋收,他们这些申请出国的学生则是秋播春收。
这一段时间突然变成了真空,前面一段已经结束,后面的还未开始。她完全怠惰下来,整日看小说,听音乐,每天早早就去食堂等饭吃。那时她像得了强迫症一样,反反复复地哼老狼的一首新歌,《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关于未来你总有周密的安排,然而剧情却总是被现实篡改,关于现在你总是彷徨又无奈,任凭岁月黯然又憔悴地离开……”
每一句都充满了事与愿违的无奈。歌唱到末尾,却还有德菲尔神谕一般的诫示:“一万个美丽的未来,抵不上一个温暖的现在。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曾经是你幻想的未来。”江玥觉得这歌词里有大智慧,有不经后悔就不会明白的教训。
她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那个春节江玥回了齐宁,她愿意做一个最乖的孩子,就算是报答他的恩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