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今天因父亲的话来赴李东阳寿宴,心里很有些郁气,见徐勋过来云淡风轻地向他们四处打招呼,甚至还坐了下来,他顿时给气乐了:“你坐这儿,让桌那些人如何自处?”
“伯安兄这话说错了,我不往那儿凑,大家只有松一口气的,那些多半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大人,谁乐意我这么一个年纪当人孙子还有富余的人眼前晃悠,甚至还得赔小心说话?”徐勋微微一笑,招手叫了一个李家席间伺候的小厮过来,说自己就坐这儿了,随即就不假思地打了人走,这才又笑道,“至于我,一桌子的人放眼看去不认识几个,那还叫什么寿酒,还不如回去吃我自己的来得正经。我就坐这儿了,伯安兄你不乐意你另谋高就!”
王守仁还没说话,湛若水就一下子笑了:“这另谋高就四个字实是用的绝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争什么官位呢!好了好了,伯安你别拿眼睛瞪人了,没看咱们这桌子之外,四面八方不少人都看这儿,小心出丑!”
对于那种千目所视的处境,徐勋是习惯了,因而坦然安坐,不一会儿又叫了小厮添茶来,却是又越过张彩对其邻座的徐祯卿说唐寅的事,又是对严嵩问翰林庶吉士的功课,又是和张彩说什么都察院现状,又是问湛若水之母陈氏身体,甚至席间其他人他也笑着一一问了名姓·就是晾着个虎着脸的王守仁不理会。直到后眼看这位仁兄忍不住了,他这才一旁小厮又送了茶壶过来的时候,亲自站起身取了茶壶走上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守仁一手掩着茶杯口,脸上又是无奈又是恼火·“我今天是代父亲向元辅祝寿的,你有话直接说,我听着呢。”
时至今日,王守仁一想起自己当初被徐勋三两句话就稀里糊涂哄去了西苑的事,便又是感慨又是怅惘。那段日子他终于得以一展所学,可也给他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尤其是当后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兵部之后,那种成日里和牍打交道·无论说什么都不为人重视的生活着实狠狠磨了磨他的棱角。此时此刻,虽则是他看徐勋的目光有些不善,心里却有些好奇徐勋会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徐勋一手拎着茶壶,一扫席间众人,见人人都仿佛对他要说什么很感兴趣,他微微一笑,顺势给王守仁旁边的湛若水倒了一杯热茶,意味深长地说:“此间人太多·伯安兄真要听?”
虽说年纪痴长徐勋一倍有余,但王守仁只怕自己到了单独相处的时候,又被徐勋三言两语给糊弄了过去·当即把心一横说道:“没错,你就这儿说!”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放下茶壶之后,徐勋也不理会着偌大的正堂逐渐安静下来的气氛,笑吟吟地说道,“保国公和武定侯提出,十二团营如今操练大不如前,兵员多有老迈不堪使用的,况且兵卒不操练却常常去做营造的活计,本非练兵之理。所以·皇上有意从十二团营择选精锐,建王右官厅,别设总兵参将。伯安兄此前便有军略之才,可愿意以官之身去里头再当一当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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