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沈家有女,宴席上便解了佩剑求娶——苏恒的性子,是断然做不出这等恣意不拘的事的。彼时舅舅分明与他相见恨晚,引为知交。日后又怎么会若即若离,乃至要与他争夺天下了也还犹豫不决?
而后,便是宴席后的山贼。
当日父亲说是山贼假扮了沈家家丁,要加害于他,我心里其实是不信的。
能假扮成沈家家丁,并且一路从客房追到闺房,必定对沈家底细一清二楚。想必在沈家潜伏了有些时日。那么他就该知道沈家究竟富贵到何种程度,为何要舍大取小,去抢一个远道来客?
——若说邯郸沈家也是随便什么人便能潜入的,那便太小瞧了舅舅和哥哥。何况是将数十生人引入沈家?
所以我想,那必定不是草莽山贼。只怕就是追着他去的有心之人,与沈家内贼勾结了,要害他。
那内贼我一直怀疑是卫秀,然而凭沈家与卫秀的交情,也不可能真开口问他。
哥哥也审问过哪些落网的山贼,反而把卫秀的嫌疑给洗脱了。
但其实真要追究起来,在外人看来,反而是舅舅的嫌疑更大些。毕竟沈家的布防,他与哥哥最清楚不过。
而苏歆正是与舅舅一等的人物,舅舅容不下也是可能的。
——若苏歆也怀疑是舅舅干的,那么他也许会对苏恒说。苏恒只怕就记在心里了。
而且,苏歆死后,戾帝也曾传召到河北,让舅舅取代苏歆为大将军。
自然,舅舅拒绝了。可是在有心人眼里,只怕苏歆的死便与舅舅脱不开关系了。
所以太后才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未免有些牵强。
毕竟我为苏恒生养了韶儿。若太后只是怀疑,还不至于对我下毒手,逼得红叶不得不触柱反抗。
大约是有什么人证物证在她手上,让她确信了我与苏歆的死关系密切。
然而这些我大约已没机会去查了。
他对我绝情,只怕他再回来时便是我的死期了。
这样也好。
外间雨声未停,比先前却小了很多,已有些遮掩不住人声。然而苏恒一走,殿外的守备一时又有松懈。
我便将先前的宫女唤了出来。
我并不觉得是苏恒派了她来害我。然而椒房殿里处处都是苏恒派来看住我的人,她却能端了药进来害我,我自然不能轻易将这个人交给苏恒。我也还没信他到这一步。
我唤了几声她才出来,依旧抱着我的衣服,哭得满脸涕泪,觳觫不止。
她还只是个孩子,许是一惯被春玲儿护得好,还没下手害过人,一旦失手了,便心虚得几近崩溃。
这种孩子,是容易问出实情的。
我说:“如今外间有人守着,只要我一出声,便会有人进来拿你。”
她怕得哭不出声来,软在地上,膝行上前,却还是被绊倒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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