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令当时颤巍巍,手抖得厉害,自然包扎不好。
清扬这个半时辰见了这么多事,却依旧沉稳安静,面色没有稍稍变一点,倒颇有其祖之风。她细细的为我包裹着,我便问:“太后怎么样?”
清扬抿了抿唇,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道:“太后身体康健,虽脏腑有些旧疾,却没什么大碍。长安城里杨柳树多,这几日又是飞絮的时候,便容易犯痰咳旧症。过几天也就好了。”
我说:“这就好。”
清扬又道:“倒是娘娘气血两虚,前几日才昏厥过。这半夜折腾,又可能见血光的事,还是远着些吧。像今日,万一刘常侍没接住,可怎么得了?”
——彼时已听到了脚步声,我只以为是方生回来了。他定然会拼死接住我,我倒是没怎么害怕。却不想先进去的竟是刘君宇。
只能说,刘碧君的运气确实好得天妒人怨。上一世她在我跟前受一遭委屈,便让苏恒碰着一遭。这一世好容易也轮到我在她手上受委屈了,却偏偏让她亲哥哥碰着。
真是令人不服气都不行。
我答道:“我记下了。”
清扬将绷带角系起来,又道:“皇上命人调了一碗玫瑰露,这会儿想来也凉下来了,娘娘要不要喝?”
我摇了摇头。苏恒给的东西,能不入口,我是绝对不会再吃的。
清扬又道:“皇上吩咐,娘娘不必等他,先睡吧。”
我说,“我还有话要对陛下说。”
清扬道:“不急在这一时。娘娘还伤着,睡醒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清扬便扶我躺下。挑了金钩,将床帏放下来。
床帏是金红纬黑线织出来的重锦,厚密不透风,半点灯光也照不进来。龙床足有三丈宽,五丈长。落下床帏来,竟也一抹漆黑。
我有心再听外边的话,却怎么也分辨不清了。
只好静心睡觉。
我略有些择枕的毛病,又是躺在苏恒的床上,翻了几次身,只是头脑昏沉,却睡不着。脑海中一时又浮现出太后那双恨恼的眼睛,不觉锋芒在背。
迷迷糊糊中,渐渐就有些往事入梦。
竟然再一次想起戾帝来。
当年我与他分别后不久,便传出了他在南阳起兵的消息。一时天下豪壮之士纷纷揭竿而起,遥遥呼应。到我十五岁那年秋天,他终于攻破了长安。他率兵闯进未央宫时,始建皇帝就在宝座前刎颈自尽了。
众人将始建皇帝的尸身拖下宝座,扯下军旗披在戾帝的身上,他便在未央前殿的瓦砾废墟中,坐上了那个仍浸在血泊中的座椅,登基称帝。昔日被始建皇帝满天下追捕的楚王王孙,终于应了当年的谶语,夺取了天下。
而彼时,因为舅舅稳居邯郸,按兵不动,河北之地超然于乱世之中,仍是一片乐土。
至少邯郸沈府内院,我的晴雪阁里,静好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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