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敏个人对那个林佳儿是没什么感激的,更不觉得她该赏。只是见元清目光灼灼紧盯着她,分明有意试探,便笑道:“皇上觉得她该赏,我自然得赏她。”
元清挑了挑眉,道:“那朕要是觉得她该杀,皇后是不是也要杀她?”
邵敏吃了一惊,认真道:“自然是劝善不劝恶。”
元清冷哼一声,“皇后真是滴水不漏。”
邵敏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她也不喜欢这种说话调调,没心情继续奉陪,道一声“不敢”。说完就从宫女手里接过毛巾,把腿脚擦干,穿好袜子和鞋,起身行礼道,“若皇上用不上我了,我就先回屋了。”
元清心中烦闷,挥挥手让她走了。
邵敏回了寝宫,在窗下的软榻上坐了一会儿,就着烛火看书。
她没在揣摩人心思上花过太多心思,今日与元清对答片刻便觉疲惫烦闷,一时竟看书也觉得头痛。
她放下书揉揉额头,忽听下边轻声禀道:“娘娘可是累了?奴婢给您捶捶肩。”
邵敏平日里身边从不留人伺候,宫女进屋前都是要敲门通禀的,忽然听到这一声,倒是吓了一跳。幸而她马上想到,今日因为元清来,各处都还掌着灯,床前门边自然都留了人守着候命,便平静道:“不必了。”
说话间又有宫女上前说话,双手托着一本明黄缎面的书,邵敏随手接过来,翻开一看才知是份奏折,第一行上写着“奏为经理河工事宜”,便又合上,问:“哪儿来的?”
宫女道:“给圣上更衣时落在地上,奴婢不知何物,不敢擅自处置。”
邵敏听这声音耳熟得很,仔细一打量,才看清是先前见到的那个粉褂子小宫女。她已换上一身鹅黄襦裙,手臂上缠着薄透的披帛,越发显得娇嫩纤弱,我见犹怜。邵敏看了喜欢,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垂首道:“奴婢姓南,小名采苹。”
邵敏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只见她皮肤细腻如凝脂,黛眉水眸可入画,姿态柔婉娇软,依稀有水乡之风,便问,“你是江南人?”
南采萍道:“奴婢祖籍苏州。”
邵敏又问:“可识字?”
南采苹头垂得越发低,轻轻摇头,道:“不识。”
邵敏笑道:“这便可惜了,你名字记在《诗经》里呢。起来吧。”又把奏折递还回去,“这东西你交给皇上身边的王总管,让他仔细保管,别再弄丢了。”
南采苹接过东西,退了出去。邵敏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恍然有种自己才是书中人的错觉。
——“南采苹”。这个让元清为之癫狂痴迷不惜废后易储的祸水红颜,原来此时还只是皇后身边一个小小的宫女。
只是她明明以工诗善舞著称于史,为何要说自己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