帏帐外守夜的两个宫女,一个不知去了哪里,另一个正在打瞌睡。
邵敏和红玉放轻脚步,从旁边绕了过去。
那宫女被吵醒,迷迷糊糊看到两个影子,揉了揉眼睛,忽然被捂住嘴。
南采苹出现在她面前,食指比在唇上,“嘘”了一声,“是我。”见她平静下来,这才松开手。而后小声道,“你忙了一天,先去歇着吧,我来替你。”
宫女知道她在邵敏跟前是说得上话的人,平日里也受了她不少照顾,便知趣的点点头,道:“有劳姐姐了,改日请你吃酒。”
说罢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南采苹等她的身影消失了,才掀开帏帐,进了内室。虽是一片漆黑,然而她可以想象出凤帐内掩着怎样的风光与富贵。
她的母亲说她的出生时有明月入怀的吉兆,他的父亲说采苹不是江上莲女采摘藕荷,那是执掌祭祀的主母才能有的殊荣。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命运,明白一切都系在床上躺着的那个人身上。
但是她饱读诗书,深知宫闱斗争暗影重重步步惊心,不可操之过急。可惜她今日做下蠢事,虽皇后不懂防微杜渐,但明日流言传开,也断然不能再容她。她只能豪赌一把、险中求胜。
她上前跪在床边,凝神望着元清。
元清一贯觉轻,红玉来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只是他常听红玉叫邵敏“师姐”,心中好奇,便假装熟睡,看邵敏说些什么。
结果邵敏只说了两句便起身离开。她刚出去,南采苹就进来了,而且胆大包天的进了帏帐——皇帝睡榻之侧,只容皇后一人近前。其余人等不经传禀一律不得私自靠近,否则可按冲撞治罪。这是曹魏时传下来的避讳。就算是王聪明这种贴身伴当,宫中规矩鲜少能约束他,他也没忘了这一点。平日里叫元清早起,也只在帏帐外轻声提醒。
元清默不作声,感到气息靠近,手已经握住褥下匕首。
然后便感到额上湿润柔软。
她的鼻息吹在额头上,并不很顺畅,似乎是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的结果。
片刻之后,元清听到她轻声说:“皇上,我喜欢你……”
声音轻柔动听,恍若远歌。
元清只觉脑中一片混沌。
她似乎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有叫醒他的意思。而后她轻叹了一声,失落的转身退下去。
元清却控制不住的,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并不是第一个对他说喜欢的女人,但是那些女人话里有几分真,他心知肚明。他的皇后也说过喜欢他,她语气里有十成十的真诚。她的那种喜欢也很好,可是并不是元清想从她身上得到的。
元清今日并没有喝醉,只是微醺而已。他借着这一点酒意,对邵敏吐露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积攒的微妙情绪——在说出来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那是种怎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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