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跨越到现在,跌入现实里。
陈文港想了想,他突然问霍念生——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是什么时候吗?
霍念生说: “记得啊,当然记得。”
他又反问: “你自己记得吗?”
陈文港说: “我记得你戴了一条黑色的领结。”
霍念生说: “那你记性还可以嘛。怎么说,我还给你出头来着,你就没念过我的好?”
陈文港靠着他的胳膊: 对不住,那时候都是我不懂事,不懂承你的情。
霍念生也不知想到什么,胸口发出一声闷笑,却没有说话。两人似乎分别在从记忆里捕捉当时的情形,但都没有宣之于口。突然,霍念生把身体探出床外,伸手旋亮了床头灯。
眼前顿时亮了。
他重新把手收回来,慢慢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陈文港的后背。陈文港挡了一下眼前的光,台灯的光不强烈,因为角度的关系,还是刺疼了他的眼睛。
他嘴上却笑了: “至于现在,现在肯定知道念你的好了。但你要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觉得我是个麻烦,还是直接告诉我。到时候大家各走各路,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你说呢?
霍念生听完,动作顿了顿,他还没开口,外面闷了一声滚雷。
雷过了,雨依然哗哗地下。霍念生再次拍了拍他: “还行,不麻烦。我没觉得麻烦。”
大
不管好看难看,日子都是要过的。
站在霍念生的角度上,他或许无法完全设身处地地理解,和郑家切断关系这个事实,对陈文港来说意味着什么。说到底,人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是要以家庭为单位
进行生存的。九岁时陈文港失去了和父亲组成的那一个,他去努力融入了另一个,他曾经被认可和接纳了。
如今这层身份又一次次剥除了。到头来,剩下来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之后一段时间,陈文港多少生出了一些茫然的丧失感和屈辱感。但更多地,他觉得那感觉并非伤怀,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归属何处。
像保姆孟阿姨,她的家庭结构清晰而稳定。她每天唠叨,把每个子女的家庭情况挂在嘴边——两个孙子,一个要上幼儿园,一个该上小学,但借读费实在太贵,儿子儿媳总是抱怨。另外她的女儿也怀孕了,还是一堆双胞胎。她还不小心说漏了嘴,流露出等外孙出生,就考虑要不要回老家帮忙带孩子的念头。她说完才反应过来,陈文港笑笑,假装没有听出来。
霍念生更不用说,他的出身有很多传言,但至少谁都不会否认,他是霍家少爷。逢年过节,他要回到老宅去,那里有他的叔伯和堂兄弟,供奉着祖宗的祠堂。他或许对这一套不感兴趣,或许打心里厌烦其中一些亲戚。但无论如何,他们始终是有血缘维系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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