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戟笑笑,他也眯了一会儿,此时已经神清气爽。
“无妨,两个人靠在一起,就没那么颠簸了。”
谢氏祖坟在自家田庄边的一个山丘上,前有活水,后有山丘,是个风水极好的宝地。
他们到的时候,谢氏的祭拜已经结束了,陆续有外嫁的女子带着丈夫子女回家,在各家的坟茔前祭拜。
香烟袅袅,有的笑颜如花,有的泪盈于睫,形形色色。
谢知行一直在此处等谢知筠,见阿姐来了,忙迎上前来。
“阿姐,有几位族老还留在此处,想见见姐夫。”
谢知筠知道自家的规矩,新女婿总要被考校一番的。
只不过卫戟是肃国公府的小公爷,是声名赫赫的少将军,当年三朝回门的时候族老们就放了他一马。
倒是没成想,等在了这里。
谢知筠回头看了一眼卫戟,忍不住笑笑:“小公爷,祝你好运。”
她领着两人先去给祖父祖母和母亲祭拜。
祖坟有专人看守,日日都有人打扫,非常干净整洁。
谢知筠跟卫戟一起供了他们带来的祭品,上了香又再行礼。
“谢氏第六代女谢知筠,领夫卫氏卫戟祭拜祖先,唯以中平雅礼,诗书传家,祖训不忘。”
卫戟跟着谢知筠说了一遍,两人上香,再次行礼,才来到谢知筠母亲的墓碑前。
母亲已经故去十三载,墓碑上的字迹都有些斑驳,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谢知筠领着卫戟上香,行礼,把那些说了十几年的祭祷词重复一遍,然后就安安静静看着墓碑上的字。
墓碑很宽大,只写了一边,另一边空着。
——谢氏第五代族长谢渊之妻,陇右萧氏盈姝之墓。
谢知筠伸出手,轻轻抚摸在那一笔一划上。
谢知行跪在他另一边,明明刚才已经祭拜过一次,却还是偷偷红了眼睛。
他不知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不知她的模样,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唤没唤过娘亲这两个字。
可每当跪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无比的哀伤和难过。
躺在里面的人曾经存在过,现在却再也回不来了。
谢知筠同卫戟道:“小时候来祭拜的时候,我觉墓碑很高大,跪在墓碑前的自己是那么渺小。”
“我那时候很讨厌这块墓碑,觉得它阻挡了我见母亲,它隔在了生死之间,”谢知筠眼底泛红,却没有流泪,“现在却觉得,它很重要了。”
因为那上面镌刻着母亲的名讳,那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卫戟忽然开口:“凡有来处,必有归处。”
谢知筠看向卫戟,卫戟的目光就落在那块石碑上,眼眸里有着毫不动摇的坚定。
他弯下腰,干脆利落给那干净的坟茔磕了三个头。
然后他直起身,看着墓碑一字一顿说:“母亲,以后我会陪伴在念念身边,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你放心吧。”
谢知筠眼睛里的泪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上午在太兴卫氏祖坟里,在卫戟母亲的坟前,卫戟也是这般说的。
他说:“母亲,这是谢氏知筠,是儿子的夫人,以后儿子会跟她一起来祭拜母亲,年年岁岁都不缺席。”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年年岁岁都不缺席。
天地间也没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