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庆三十年的秋天,多事而混乱。延帝缠绵病榻,太子闭门思过,丞相领罪在家,群龙无首,朝纲混乱。所有的人都心生忧虑面带愁容,然后等待着乌云散去的那一天。
东宫之中,裴琳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袍站在秋风中,他的目光落在地砖上的一道裂缝里,年轻俊美的脸上浮现着一丝旁人看不懂的笑意。
地砖的裂缝里,有一道已经被洗得极淡的新鲜血痕。说是新鲜,因为那名宫女是在早上刚被杖毙的。
原因无它,只为皇后从那宫女屋中搜出了跟七王一名亲信私相授受的东西,然后便被怀疑是七王那边安插过来的奸细。
裴琳本来是可以救她的,因为他知道这名宫女跟那个侍卫是亲戚,有一次他们在宫门口说话正好被他撞见,然后那名宫女就很紧张和认真的解释了,可是看着她被拖下去时向他投来的求救的目光时,他喝阻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了。
为什么要救她呢?她活得像个蝼蚁似的的,又被囚禁在这樊笼里,跟亲人相见都要偷偷摸摸的,那还不如死了算呢!
死了,倒也解脱了。
想到这,裴琳笑得更深了。
“琳儿,你站在这做什么?风那么大,别着凉了。”皇后披着华丽的金织孔雀翎的披风,从过道里一路摆了过来。因为心烦,她这几日夜里都没睡好,眼圈下不免暗黑与浮肿。
裴琳没有回头,依然只是看着那道血缝,直到一阵风吹过,树叶纷纷扬扬飘下暂时遮住了才收回了视线。
皇后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样子,愈发不耐,却又只能忍着劝慰道:“刚才那边传来信,说你父皇中午时候苏醒过来了,你去看看吧。这几天你一直没去,倒是七王一直守在榻前装个孝子模样!哼,虚伪!”
“有什么好看的。”裴琳淡淡的说道。
“你这孩子!”皇后气愤。
裴琳仰头一笑,“母后,就算过去也是逢场作戏,不累吗?”
“那是你父皇,怎么算是逢场作戏呢!”
裴琳转头看向皇后,目光可怜又可悲,“扪心自问,母后,您对父皇有多少夫妻之情?”
“什么意思?”皇后被他的目光震住了,裴琳的神情太寒凉了。
裴琳扯了下嘴角,叹道:“您对父皇有多少夫妻之情,我便对父皇有多少父子之情,所以,如何不算是逢场作戏呢?”
皇后被问住了,嘴唇翕动了半天硬是没能憋出一句话来。的确,她跟延帝做了二十来年的夫妻,可是之间的感情又有多少呢,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裴琳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我不想去,也不会去了。母后,你别费心了。”
最后几个字落在皇后耳里,分外刺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我厌倦了,不想再争了。”
皇后的表情僵住了,半晌后才恨恨道:“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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