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定国公王诚也在从征之列章晗只觉得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然而陈善昭点穿了她那点小心思她免不了低声嘟囔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倒不是心疼晨旭他跟在父皇身边历练是好事可他毕竟才十四……”
“三弟四弟十一二岁的时候都已经跟着上战场了就算异日是太平天子但如今看一看战场险恶杀人见血是好事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皇族常常阴柔无阳刚之气我消他比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强”感到章晗的手突然堵上了自己的嘴陈善昭便轻轻捉住了妻子的手继而柔声说道“我的心是那时候在厩那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中磨砺出来的他却落地就是皇长孙纵使习文练武跟着北巡监国又从师定国公但杀马贼不等于能战鞑虏平天下我消我们的儿子能够站得高看得远异日咱们就可以放心把大好江山交给他”
尽管陈善昭这番话满是期许但章晗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之后她索性把自己紧紧贴住了陈善昭继而便融化在了那坚实的怀抱中那一晚外头的雪下了整整一夜可屋子里却是一室皆春
当开春后的三月各路兵马再次齐聚预备出征之际皇后傅氏却是突然病倒了面对妻子这一病陈栐闻讯之后又是震怒又是担忧一度几乎打算把亲征之期往后推却被傅氏硬生生给拦住了好在坏消息之后却也有好消息好一阵子没精神的燕王妃王凌竟是诊出了喜脉此消息一出别说是皇后傅氏惊喜之下连胃口都好了许多就连皇帝亦是大为惊喜而长宁六年那一次因为妻子即将临盆错过北巡而心中积郁的陈善钼一次却是想都没想便主动提出留在厩以便看顾病倒的母亲和有孕在身的妻子
就连王凌也没想到陈善睿竟会主动留下来亲征之前的那一天她看着床外侧陈善睿那张看着油灯凝重而专注的侧脸忍不住开口说道:“上一次是我没几个月就要临盆你从北边怎么也赶不回来但如今已经迁都我这月份还浅你总不可能一打大半年若是想就别硬撑着就是母后也不会因为你上阵打仗而觉得你不孝厩还有大哥大嫂呢”
“父皇驾下勇将众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陈善钼才回过头来目光流连在王凌那尚未凸起的小腹上眼神中流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珍惜“上一次我险些害了我们的孩子又让他降生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这一次我得从一开始就陪着他我这辈子上过很多次战场就算和这最后一次又失之交臂那也没关系否则若是你再有个什么闪失……”
他突然打住了话头盯着王凌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展颜一笑道:“我说过幡然醒悟我会说到做到更何况丢下母后重病在京我也不放心她老是为我们这些儿子操心如今也该我们好好侍奉她了”
看着丈夫那和从前截然不同的表情和眼神王凌到了嘴边的劝说吞了回她心里很明白陈善钼话绝不是为了敷衍她而是真心实意的他终于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也为自己着想而不是从前那样只知道雄心勃勃往前冲不顾是否会碰一个头破血流
天子亲征之礼素来复杂而繁琐陈栐素来很不耐烦这一套可如今身为一国之君对这一套排场的东西也不得不勉为其难接受下来当结束了那一套祭祀礼拜之类的仪式他对留京的陈善昭兄弟三个又吩咐了一番最后才上了马车即便他更喜爱骑马驰骋可尚未离京之际堂堂天子骑马招摇过市易招惹刺客不说而且也显不出天子的威严和神秘也正因为这个当听到瓦剌崛起他想都不想便把朝政丢给了陈善昭带兵亲征
身在军中没有那许多文官天天盯着难得能放松一下
送走了皇帝陈善昭的日子却绝不清闲迁都之后不过数月诸多事务千头万绪再加上南北地域不同众多事情需要协调他这个监国太子赫然任重而道远倘若不是陈善睿也因为王凌而留下他连个临时抓差的人都找不到而皇后傅氏这一病却没有把宫务交给贤妃而是让章晗这个太子妃接手身为儿媳的章晗少不得要和范王妃陆氏轮流侍疾便常常让单妈妈秋韵帮着陈皎处置些简单的事务一时间陈皎这位长宁郡主亦是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皇后傅氏这一场病众人原以为不过是寻常风寒但御医轮番尽力施为汤药金针种种都试过了大半个月下来却非但不见痊愈反而看着病势越发沉重这下子就连日理万机的陈善昭也常常抽出空来陪侍病榻前陈善睿更是被王凌直接从燕王府赶了过来守着再加上陈善恩兄弟三个加上章晗和陆氏妯娌两个五个人轮流守候侍疾却眼睁睁看着傅氏面色苍白日渐消瘦怎么都不见好
即便如此傅氏却一再告诫不许将她病重的事驰告亲征之中的皇帝缘由亦是简单得很不能让自己的病情误了这一次耗费巨大的亲征即便在昏昏沉沉之中紧紧攥着章晗手的她还喃喃吩咐道:“不可因为一己之私废了朝廷大事……踏平虏中是皇上一辈子的心愿而看着他建功立业是我一辈子的心愿……能够在有生之年再临保定府的赵王府又最后建都北平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着说着傅氏仿佛忘了身侧守着的不是丈夫而是儿媳:“三郎建藩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保定府太小不如北平我对你说北平太小不如天下……我等你大胜回来……”
听着傅氏这邪章晗只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陈栐和傅氏少年夫妻除却那外人看来的相敬如宾何尝不是彼此扶助了一辈子?只消傅氏能撑过这一关至少等到皇帝马上凯旋的那一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