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本是一片混沌,开天辟地后,清浊分辨,天地相对,生出种种规则,使万物井然。
帝王行事随心所欲,唯有一道规则,乃是碰都不能碰的禁忌——染指长生。
如果人间帝王长生了,黎民百姓沦为牲畜,天庭之主形同虚设。
这是天地所不容之事,仙圣所不许之举。
殷受具备人杰该有的许多特质——英武雄壮,聪敏好学,唯独少了明君该有的从善如流。
这位不满二十五岁的君主,其实是头顺毛驴。
殷受能轻易分出忠佞……忠言逆耳,佞言动听。
他想寻仙问道,闻太师自然不允。
这反而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叛逆的**。
可惜,他是人间帝王,而非神仙之君,任他千凿万锤,难入仙道门扉。
若无意外,他永远都接触不到仙神的世界。
所以,不出意外就有了意外。
自从鸿钧道人更改天机,让道门仙人收徒转劫后,阐截两教纷纷落子。
昔日,刘环、姚宾身死,截教连败两阵,后来,多宝道人收李靖为徒,扳回一城。
这些明争暗斗,乍一看动静起大,其实都是小打小闹。
真正的胜负手,依旧在争夺人道气运上。
……
东海,金鳌岛。
桃林葱郁,落英缤纷。
其间放置案几,有女仙对坐闲谈。
“如今天数有变,正是大兴截教之时,师尊怎闭关去了?”
金灵圣母一袭赤金仙裙,捏起玉盏,袖口滑落,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大抵圣人们已有定计,不愿沾染是非。”
无当圣母仰起头来,望向那凌乱花瓣,微微一笑。
“听闻多宝师兄已将陈塘关总兵李靖收为弟子,其子金吒也成了金箍仙的门人。”
金灵圣母抿了口茶,似乎意有所指。
“师弟未证大罗,有毒祸在身,收徒也合乎情理。”
无当圣母双眼微眯,轻声说道。
她素喜清静修行,若非圣人有命,不会轻易出山。
“阐教布局多年,若再不争,大劫降下,吾等俱要身死道消……”
“都依你……”
无当圣母哀叹一声,终究还是违背了自己的处事准则。
“你放心吧,我自不会让你入朝歌险境,只需修书一封,让闻仲设法将大殿下哄出城,你再借机传法……”
金灵圣母松开那条纤细手臂,眉开眼笑。
“听说闻仲颇有忠义之心,未必愿意如此行事……”
无当圣母将手缩回袖中,正色沉声。
“大商已有倾颓之势,若无我等碧游门人相助,定然保不住国祚。
闻仲是忠心臣子,亦是孝顺徒儿,大义与小节,自会有所取舍。”
金灵圣母言罢,轻轻抖袖。
只见道袍上那金色纹路消逝,化作黄鹤,振翅而飞,径直往西去了。
“咦,此子本该是玉虚门下?”
无当圣母轻掐五指,算出过往天机。
“殷郊居于深宫,谁能将他掳走?
只需等闻仲谋划好章程,伱依计行事,在城外传法便是了。
若那广成子真来阻拦,你修为深厚,区区番天印怎能奈何得了你……”
金灵圣母语气铿锵,神色笃定。
“希望莫出什么岔子……”
无当圣母蹙起眉头,愈发忧虑。
……
朝歌,太师府。
闻仲自宫中归来,正欲去后院观摩徒儿修行境况,只见一只黄鹤飞来。
“师尊多年未曾来信,今日倒是稀奇。”
闻仲认出了那道熟悉的气机。
他摊开掌心,黄鹤现出本元,金光化作帛纸,缓缓飘落而下。
闻仲展开信笺,默默诵念。
其眉心神目睁开,现出三尺白光。
“师尊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
闻仲闭上眼眸,无力地松开手,任帛纸落下,骤然碎裂。
好一阵,他终于缓过神来,睁开眼眸。
“陛下本就有寻求长生之意,若让他知道截教仙人要收大殿下为徒,定会想方设法学碧游道术。
何况,大殿下多半会成为王储,怎可迈入仙道……”
闻仲思忖片刻,决定先施展拖字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