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抬头看着夜空中,那轮高悬的明月,暗暗地想,这静谧又撩人的月辉,是不是也洒向了她窗前,也落到了她床前,静静地伴着她入眠?
不觉,一些画面伴着静美的月光从他眼前流过,他感到心口的炙热越发强烈,他喃喃自语着:“令月,我好想你。明天我就要离开了,虽然从此相隔万里之遥,可我知道,在同样的月夜里,只要我触到了月光就能触及你。”
说着,他抬起手从月辉中拂过,当他宽厚的手掌触及到这无形又好似冰冷的月光,他竟感到了丝丝柔软,点点温暖。
他嘴角浮出一抹极浅极淡的微笑,将落入掌心的月色牢牢握紧,而后,一个飞身跃起,来到了丹凤门高高地城楼上,时而看看城中万家灯火,时而看着宫中的肃穆寂寥。
直到,静谧的黑夜变成了破晓的黎明,他方才从城楼跃下。
他想了一夜才下定决心,他要到那个最想去,也最害怕去的地方走走。那儿虽是令月口中的牢笼,可她所有天真烂漫的时光都那儿度过。
他们曾在那儿朝夕相处,从两看相厌到相伴相依,明明不过一年主仆情谊,却换得十年爱恨羁绊。人世间的尘缘何其玄妙,又何其难解!
他走过一条条仿若熟悉又陌生的宫道,经过一座座似曾相识的宫殿馆阁,终于走到了那里。
他不知曾有多少次在金戈铁马之后,午夜梦回之时,转过伫立着高高宫墙的岔路,走到了用白玉石砌就的台阶下。
他抬头看着高高的宫门那块悬挂着的朱漆匾额上,别出心裁却不合礼法的用百宝嵌镶成了“月欢宫”几个璀璨夺目的大字。
之前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含义的宫名。
可在这一个月里,他曾无数次走来这儿,也是站在这个位置,遥望这块蒙了灰尘结了蛛网,却璀璨如初的匾额,恍然间他明白“月欢”不就是“李令月喜欢”之意吗?
他似乎能够看到,当年那蛮横的霸道丫头,在获得封号初搬来这座寝宫时,肯定也曾站在这里,看着原本朱漆描金中规中矩的匾额,越看越生厌。
而后,一气之下命人拆下了匾额,换上了这块名为“月欢宫”匾额,向所有人宣示她李令月是怎么高兴喜欢,就怎么来的主。
就算不宣示,所有人都知道宫里有这位小小年纪,便已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她能够得此威名,全因武后和高宗晚来得女,无暇悉心教导,只顾盲目溺爱得把她宠上天。
这也注定了她自打出娘胎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身边的所有人供着,捧着,宠着,凡事能想到的,说到的就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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