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不用再寄居在寺庙,有了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绝对是人生中最值得庆贺的事。可花魁态度却如此冷淡,这让他很窝火,见花魁要走,他也没多做挽留。
以为花魁只是在耍小性子,他又忙于应接不暇的宴请和雅集之中,便没有过多去在意。他原本打算,过几天等大家的气消了,再去哄哄花魁,事情便能过去。
他实在太过忙碌,原本打算好的几天,一不留神时间就过去了半个月。
直到,那晚他带着一身酒气归来,看到正在宅子外踱步的花魁,像是等了许久,他心中的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快步向前,本想将花魁拥入怀中,温言细语几句。
可他展开怀抱,花魁却避到一旁,让他扑了个空。原来花魁并不是来同他和好如初,共话良宵的,而是同他道别的。
前段时间,花魁遇到了一个不嫌弃她出身,又真心待她的恩客,他们情投意合,昨天恩客替她赎了身,要带她回乡把她收做妾氏。今晚她就要赶去渡头,同恩客汇合,想着同他恩爱一场,怎么也得来话别。
听到这些,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犹如身在境中,他愣了许久,嘴角方才挤出一丝微笑,用几乎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不是同我开玩笑吧?”
花魁神情极为淡定轻松:“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我知道,刚开始是有些难以接受,可日子久了,就好了!”
听到这样的答案,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在他全身肆意蔓延着,他满脑子全都是花魁为何要弃自己而去?
花魁厌倦他另结新欢,才致使这样的结果出现?这时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他突然变得莫名愤怒,冲着花魁大吼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惩罚我?你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我,一直以来,我都只是你的玩物!你从不问过我,就随随便便地弃我而去,丝毫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对不对啊?!”
面对他的咆哮,花魁只是冷冷打量着面前的宅子,淡淡说了句:“你买这宅子,不是也没问过我吗?”
“宅子?”他被问得一头雾水:“这关宅子什么事?”
“那我离开又与你何干?”花魁冷笑着。
此时的他丝毫找不到两者的联系,只当花魁故意绕圈子,想要以此打发他。如此,他并没有深究,只是破坏默契地挽留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可我这么爱你,难道你真忍心就这样弃我而去吗?”
他的挽留惨白且无力,致使花魁毫不动容的说道:“爱?不!你并不爱我,至始至终你都没有爱过我。”
他拧着眉,心痛的看着始终一脸云淡风轻的花魁,声嘶力竭道:“你不能这么无情,又泯灭良心否认我!你不能!”
花魁长长吐了口气,摇摇头:“那好!你扪心自问,若真爱我,早该否认我们的约定,早该坚定地带我离开风尘是非地!若你真爱我,又怎么会接受并且享受,我用取悦其他男人换来的这一切?若你真爱我,这宅子不该为你而买,而是为我们而买!”
说到这儿,她原本掷地有声里多了几分伤情的哽咽:“在你看来,这只是所宅子,在我看来这却是一个家!当你如客人般把请到这里时,我就知道,你不会,永远都不会给我一个家。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可我总是心存侥幸,我不敢再心存侥幸!”
面对这声声质问,他竟无力反驳,他看着花魁沉默了许久,用极其沮丧的声音问道:“我不知
道,也不明白,若对你的不是爱,那又是什么?”
花魁笑了,却笑中有泪:“欲罢了!之前是美色,之后是名望。”
他连连摇头,否认着:“不!当初我不敢反抗那些默契,是因为我怕失去你。而如今我接受你的
好意,是因为我急切地想要功成名,让不用再取悦别的男人,唯独留在我身边。我明明痴情一片,可却把它当作什么可笑的**。”
花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若你今生有幸,遇到一个值得爱的女人,就会明白我今晚所说绝非虚言。就此别过,来生再会。”
花魁用微笑的神情,却止不住颤抖的声音说完最后几个字,便转身而去。
他心有不甘,看着朦胧月色下的背影,大喊道:“你说,我对你是欲,那你又曾爱过我吗?”
听到此问,花魁停下了匆匆的脚步,蓦然转身跑回他身边,用一个满含热泪又深沉的吻回答了所有。
最终,花魁还是决绝地坐上了去往渡口的马车。
看着缓缓起行的马车,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耳边回响着那句“就此别过,来生再见”,他终于明白心如刀绞,究竟是哪般滋味。
在凄冷的月色下,他问自己,若没有爱只是欲,花魁的离去,为何带来如此之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