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是这么一个烂酒鬼,舍不得除去自家门前那些蓬勃的药草,任由他们自由生长,遮住大半块门板。
那药草无人侍弄根本养不下去,
面前人看着陆瞳,脸上笑容再也勉强不下去,握紧拳头,低声道:“打听这些,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想参加太医局春试,进翰林医官院做医官。”
“别闹了!”苗良方怒极反笑,“年年春试,平人医工有几个能当上医官的?臭丫头,为了和太府寺卿置气一门心思春试,你把医道当成什么?”
“再者,”似是意识到自己话说得不好听,苗良方端起茶盏猛灌一口,稍稍平复下心情,才继续道:“当医官有什么好?宫里的贵人一旦出事,动辄就要医官陪葬,你以为陪葬的医官都是谁?自然是这些既没背景又没人脉的平人医官了!”
他絮絮地念,“做得好被抢功,做不好背黑锅,拿的官俸买不了几颗白菜,担的风险就是掉脑袋,你只看表面光鲜,其中代价又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担得起的?”
陆瞳问:“什么代价?”
“什么代价?”苗良方喃喃道,忽地一撩裤腿,“这就是代价!”
陆瞳凝眸看去,目光微动。
宽大裤腿被撩至膝盖,露出对面人那张伤痕累累的腿,那只腿自小腿处完全萎缩,泛着恐怖的乌紫色,像一截干瘪没有水分的枯木,僵硬嫁接在人的躯体之上。
瞧见陆瞳脸色,苗良方哼了一声,遂又将裤腿落下,道:“看见了没有,你……”
“你的腿是被谁打伤的?”陆瞳打断他的话。
苗良方一愣。
这是该关注的重点吗?
陆瞳望向他:“你为什么被赶出翰林医官院?”
“你……”
“谁害了你?”
“……”
眼前人一句一句,语调平静,问的他发懵。苗良方放在腿边的手微微攥紧,低头深吸口气,道:“这都不是你该”
“我可以帮你报仇。”
到嘴的话戛然而止,他猝然抬头。
陆瞳看着他:“不知谁害你到如此地步,但你若帮助我通过春试,进入翰林医官院……”
“真可笑……”
笑着笑着,却有一滴滴清澈液体从指缝间滴落,泅湿窗前的月光。
……
冬夜天寒,风声像呜咽。
银筝站在桌前探过身,用力关上窗门,于是冷意连同夜色都被隔绝在外。
屋中灯火朦脓,银剪减去一截灯芯,火光便明亮起来。
银筝放下手中剪子,转身望向正收拾医籍的陆瞳:“姑娘,今日那位苗先生,真的会再来么?”
“会吧。”陆瞳道。
其实她也不太确定,他走得决绝,一句话也没多留,会不会去而复返,最终要取决于心中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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