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声歌唱着,“挥手作别,我的挚爱。”
在故事的最后,他依旧一无所有,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只是,他遗失了骨子深处的热情和骄傲。没有了亲情,没有了友情,没有了爱情,没有了梦想,没有了目标,没有了坚持,也没有了灵魂。他说,再见。
艾米莉痛哭到无法自己,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那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那是一段人生的落幕,那是一阙生命的讴歌,那是属于失败者的故事,也是属于现实生活每一个人的故事,“哦,上帝,哦,亲爱的上帝。”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站立了起来,眼眶之中盛满了晶莹的泪水,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用力地鼓动着自己的双手,疯狂地、热烈地、执着地,胸膛之中激荡的情绪全部都宣泄了出来,灵魂深处的热忱毫无保留地绽放开来,他只是专注地鼓掌着。
在那个属于民谣的年代里,所有人都一股脑地蜂拥进入音乐产业,每个人都试图成为其中的一员,一把吉他和一把嗓子就可以站在舞台之上,沐浴着镁光灯,享受着掌声,正如格罗菲恩斯夫妇的客人所说,“我真希望也在你们这一行,我是说,一首歌大卖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但只有很少很少人知道,隐藏在民谣背后的是人生的沧桑和苦涩。对于某些人来说,民谣只是实现功成名就的手段而已;而对于勒维恩来说,民谣却是承载灵魂重量的艺术和梦想,太过沉重也太过灼热,以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方式,燃烧了他所有的热忱与激/情,直到化为灰烬。
民谣是如此,电影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是一个时代的故事,却也是一个失败者的故事。如果勒维恩是一个失败者,那么史蒂文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戛纳电影节开始至今,人人都喜欢“阿黛尔的生活”,金棕榈的呼声不绝于耳,浩浩荡荡地将整座小城里里外外全部包围,史蒂文不会否认,那是一部非常非常优秀的作品;但就他个人而言,他更加喜欢“醉乡民谣”,狠狠地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就连灵魂都为止震撼。
作为评审团主席,史蒂文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在任何公开场合讨论作品的看法,甚至不能在私底下随意地透露风声,这是他的职责;但电影结束之后,他却可以送上自己的掌声,以如此最简单也最纯粹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敬佩和喜悦。
上帝,他是多么热爱电影。
“醉乡民谣”就是那样的作品,深深的震撼层层渗透,细腻的共鸣缓缓回荡,重新唤醒灵魂深处的热情,让人无法自拔地沉浸其中,为之沉醉,也为之疯狂。
于是,史蒂文就这样站立了起来,没有理会其他任何人,忘乎所以地送上了掌声。
艾米莉察觉到了身边传来的动静,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透过朦胧的视线就看到了那白发苍苍却激动得无法自已的脸庞,如同老顽童一般,毫不掩饰地展现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以最简单也最实际的行动,送上崇高的敬意。
下意识地,艾米莉也站立了起来,用力鼓动着双手,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满脸泪水已经糊做了一团,于是就破涕为笑,但随即就再次回想起了电影里的最后一幕,那双落寞而孤单的眼神在饱经沧桑之后,流露出了一抹疲惫而释然的笑容,狠狠地击中内心柔软之处,然后就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她就像是一个疯子般,又哭又笑,又笑又哭。电影就拥有这样一种神奇的力量,讲述着人生的故事,也讲述着每个人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