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生前是个什么人物,死后照样不幸,因躯体与众不同,被当做女尸卖掉配冥婚,可说是敲骨吸髓,嚼得一干二净。
三娘一句话盖棺论定,争论到此便结束了。阮叁抬起棺盖,正要重新封上,却听得第四个人开口道:“给他把衣服穿好再封棺。”
阮叁一愣,听得这凛若冰霜的声音是从旁边坐着的青衣少年口中说出来的,一时不知他是何用意。残阳院这些狠人面对这少年,也得咬牙切齿喊一声大师兄,他自然更不敢放肆。
邱任轻轻嗤了一声,小声嘀咕:“你们平日骂我脑子有病,我认了。这人每次非得给陌生尸体打扮体面再埋,到底谁病得更重?”
韦训没耐心多说,两步蹿到棺材旁边,伸手欲将尸体的儒衫拢上,谁想这苍白发青的胸膛上,明晃晃涂着三抹殷红的胭脂。他顿时如遭雷击。
尸身生前被许多人按在身下蹂躏,指痕边缘轮廓已经糊了,但油性颜料着色牢固,色彩本身并未消失。对比尸身上已变成黑褐色的血迹与伤口,那红色显得尤为凄艳醒目,仿佛某种标志。
韦训双手发颤,克制着澎湃心潮,伸手摸了一下那红色颜料,在指尖间搓了搓。
他睁圆了眼,直勾勾地瞪向阮叁,后者被他阴森狂乱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这胡儿的尸体,是从哪里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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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九相图”摆成后,李昱观了三日,兴致很快消散。一个垂死的沉默少女,自然比不上乐舞宴饮的趣味。他向来没有耐心,此后每日不过断断续续前往祥云堂小坐片刻。本以为断绝食水后,她很快就会因饥渴而亡,谁想第五日天降暴雨,人又缓过一口气。
虽已晒得面目全非,人也陷入昏迷,然其胸口却始终稳定起伏。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命硬之人,祥云堂的管事与奴仆们皆以为妖异,扫地时都不敢靠近。直到第七日,她仍有呼吸。
董师光终于忍受不了,于第七日夜里,前去寝殿向李昱描述了那女孩的状况,小心翼翼地进言:“大王,此女恐怕不是祥瑞,而是妖孽啊。”
李昱将酒杯猛地拍在桌上,恼怒地道:“果真是波旬女,天魔派来阻碍本王修行的鬼物,再留她不得!”
李昱思索了片刻,想起丹鸟曾旁听过他和王妃的对话,不能假手旁人,必须由心腹去办才放心,遂命令道:“你亲手去除掉她。切不可破坏外观,务必留全尸,九相方能成型,你懂得该怎么办。”
家令躬身应答:“喏。”
走出寝殿,董师光叹了口气。留全尸的意思,他自是明白。处死身份尊贵之人时,顾及对方体面,通常不用绞刑或斩刑。当然,那女孩儿不过是教坊出身的贱籍奴婢,岐王开恩留其全尸,是为了今后观想有个完整的形体。劝了这么久,他仍未放弃恶臭至极的九相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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