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足下生风,跑出了厨房,跑过了主楼,跑过了天井,在堂屋与围墙之间的夹道尽头,腾身而起,右脚蹬墙,身形又拔高了足足两尺。眼看就要撞到堂屋的外墙,右脚凌厉蹬出,在外墙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灰印,又是拔高两尺有余。
两次借力下来,徐小乐的双手已经攀到了围墙顶端,蜷缩回来的双脚在碰触围墙的刹那,再次发力,干净利索地爬上了围墙。
佟晚晴差了一步追上徐小乐,气得拿烧火棍敲墙:“你给我下来!”
徐小乐在围墙上站起身,拍了拍双手,大笑道:“嫂子息怒,我出去转一圈就回来。那时候你气也消了,咱们这事就可以一笔揭过了。”
佟晚晴气得脸上发白。
胡媚娘也追了出来,正好听到徐小乐的话,心中暗道:这么看来,晚晴并不答应,大约是小乐偷了巧。是了,晚晴生病的时候,小乐好像在她屋里睡了一夜……不过以晚晴的性子,怎么可能现在才爆发呢?
佟晚晴就叫道:“你知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被打死都不冤!还想就此揭过,我告诉你,这辈子都揭不过去!”
她气小乐偷了胡媚娘,那可是族里长辈的妾室啊!更气小乐完全没有认错之心,还妄想就此揭过,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胡媚娘听了佟晚晴的话,却暗暗心道:小乐铸下大错看来是铁打的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她又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的作息,总觉得小乐未必有时间有机会。
徐小乐偏偏又道:“嫂子别气出病来,我保证没有下回就行了。好啦,我这些天读书也累了,出去转转,嫂子给我把晚饭留在锅里就是了。”他看了一眼唐家的院子,大黄被铁链拴着,正围着桩子打转。
逃生之路通畅!
徐小乐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如同展翅的大鹏鸟,咚地跳落在唐家的小苗圃里。为了徐小乐方便逃生,唐家妈妈原本在这里种的青菜都拔掉了——若是不拔掉,也都被徐小乐踩烂了。
佟晚晴只好隔着墙叫骂两声,无非就是“有种一辈子别回来”。
徐小乐充耳不闻,抬头就见唐笑笑站在屋檐下笑。
唐笑笑就说:“你又惹了什么祸,再气坏了晚晴姐看你怎么办。”
只是有一点比较麻烦,他们知道小乐是订了婚事的。
看着小乐和笑笑嘻嘻哈哈出了门,唐家妈妈倚着门框,心里就想:这样看看,还真有些金童玉女的模样呢。等小乐再大些,就可以跟晚晴说一声,叫他上铺子里帮忙,日后说不定就是他的铺子了。
唐三叔正巧回来,见了妻子就埋怨:“你怎么叫他们去取布,不怕累着孩子。”
唐家妈就说:“总要叫他们跟布行打打交道,再说了,两匹布就能累坏了?真当小乐是纸糊的。”
唐三叔只是溺爱孩子,知道妻子说的不错,便也不说话了,径自洗手洗脸换衣服。
唐家妈追了过去,道:“我看着两个孩子倒是有些缘分呢。”
唐三叔只是嗯了两声。
唐家妈只好直说:“你说跟徐家结亲,岂不是正好?”
唐三叔捧了一捧水抹了抹脸,扯下面巾擦干,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小乐他爹给他订了娃娃亲。咱们还是见证呢。”
唐家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个高先生去了哪里,这十几年了都没个音讯。”她顿了顿,又道:“要不咱们就当忘了?人家恐怕都忘了。”
唐三叔不悦道:“这是昧良心!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说不定高先生的闺女夭折了呢?”
唐家妈知道丈夫这是开玩笑,就笑着拍他:“你倒是有良心,就是黑得厉害!”
老夫妻笑了一阵,唐家妈妈又叹气:“话说回来了,这高先生的确有些疏忽。咱们只知道他是松江府华亭县人氏,却不知道具体家在哪里。我也从没听晚晴提过,你说隔壁那两孩子会不会压根不知道这事?”
唐三叔想了想,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逢年过节总该走动一下吧。”
唐家妈就说:“且静静看着。高家那姑娘比笑笑大两岁吧?等笑笑该出嫁了,想必高家姑娘更该出嫁了。他们若是不来找徐家,多半这桩婚事也就黄了,咱们就跟晚晴透个话,把事定了。”
唐三叔昂起鼻孔,就说:“那也得咱们家笑笑乐意。”
唐家妈知道丈夫这又是开玩笑了:笑笑会不乐意?女儿的一颗春心早就飞隔壁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