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上前与于少保见礼。
于少保虽然是朝廷栋梁,可以算是位极人臣,但是格外温和,就跟邻家大爷似的。他见徐小乐这个年纪就能独当一面出来诊病,赞道:“果然是天赋之姿。”
徐小乐哈哈一笑:“少保过誉了。是否有天赋,还得看疗效。”
于少保就亲自带着他往里走,直接去了书房里,关上门道:“老夫这病说来也怪,每日入暮之后腹痛不已,隐约身中有鸣响声。春天时候大便下血,足足一个月,如今略好些,但还是偶尔见血。依徐先生之见,这是何故?”
徐小乐道:“之前大夫怎么说?”
于谦果然之前找过别的大夫,就道:“他们都说是伤淤积聚。”
徐小乐略一沉思,道:“老先生大人官居一品,下身怎么会受伤呢?”
于谦道:“若说受伤倒也不是没有。当日瓦剌围城,老夫纵马往来四城,坐不离鞍、手不离辔,后来也的确有过下血之事。不过那次并不严重,很快就好了,只以为是累了,便没管它。如今想来,莫不是当时已经受了暗伤,自己并不知晓?”
徐小乐请了于谦的脉,微微点头,道:“我大约已经知道了。这其实并不是伤淤积聚,否则那些大夫开的药不会没有作用。”
于谦正是因为吃了好久的药都没效果,正巧遇到沈院使,出言相询,这才换了大夫。
徐小乐道:“请解带一观。”
于谦年纪一大把,还没有在外人面前裸露过身体,尤其是下半身。他虽然知道应该配合医生诊治,但是实在有些羞涩。他道:“这个,有必要么?”
徐要是没必要,我何必要看?难道就那么稀罕么!他笑道:“老先生这样的人物,也会有那些俗见吗?莫说大家都是男子,就是女子,当大夫的该看也得看啊。”
于谦倒是爽朗,解开腰带,道:“确实如此,医者父母心,徐先生得其三味矣。”
徐小乐拨开于少保的衣摆,请他老人家自己提好,探手摸了过去。
于谦满脸通红,硬咬着牙不说话,只是心里疑惑:为什么要摸那里?
他说着扯过纸,道:“我是不爱用人参那等贵重药材的,但是少保营气亏损太甚,加之事务繁累,我若是用其他药材,恐怕入不敷出,导致功亏一篑,你要跟少保说清楚呀。”
管家听这位大夫年纪虽轻,但是说话却十分讲理,豪爽之中不乏细腻,心中赞说不知人家这孩子怎么养出来的,真是叫人羡慕。
徐小乐开了人参、炒当归、炒白芍、肉桂、炮姜、茯苓、炙草、南枣,又写下“节口节欲”四个字,道:“先照这个方子吃,你先抓药来,我看了药材再走。”
管家心中大喜,道:“那请徐先生花厅奉茶,我这就命人去抓药。”检查药物方才离去是徐小乐的习惯,自己并不觉得什么,在这位管家看来却是无微不至,极度负责。
徐小乐移步花厅坐着喝了两碗茶,吃了两口茶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索性坐在椅子上闭目冥思,将自己第一眼看到于少保到最后目送于少保出去的各个情景,在脑中一一过了一遍。
尤其是刚才脉诊和触诊,全从脑海里翻出来,就好像又给于少保看了一回病。
直到管家过来叫他,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出神大半个时辰了。
徐小乐检查了药材,并没什么问题,便告辞回了太医院。
沈院使仍在院中游走,徐小乐见了便上前道:“见过沈公。”
沈院使好像吓了一跳:“你突然这般温良恭让,叫我有些不习惯啊。”
徐小乐嘿嘿一笑:“沈公,我要进藏书室看书,先不打扰啦。”
太医院的藏书室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过徐小乐当初给重庆公主看病,所得的“诊金”就是进出藏书室的特权。他之前也曾进去过,却没如此慎重打过招呼。沈院使就道:“为何今日如此懂礼?”
徐小乐道:“今日见了于少保,见他忧国忘身,颇为感触。”
沈院使大笑,就与徐小乐一道进了藏书室。他之所以乐意在太医院当这个院使,有一多半是为了这些藏书来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