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节酒有一个特殊的习俗:从年纪最小的人开始喝。
因为新年新岁对年轻人来说是新气象的开始,应当勇猛精进。对于老年人而言,离人生暮年又进了一步,能缓则缓。
从这个角度来说,要毒杀年纪最小的宝哥儿,总比毒杀年岁靠前的顾家几位栋梁要方便得多。到底谁都不是神仙,无法精密控制毒发的时间。如果有人看到别人毒发还敢继续喝下去,那也真是天晓得了。
顾仲伦却很难接受“方便”这个原因,差点以为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仆在开玩笑。不过他思来想去,除了“方便”还真找不到的其它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要毒害宝哥儿。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成德不可谓不聪明:他设计的罪行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没人能破解他的初衷——实在太过于偏离主流认知。
谁都觉得宝哥儿比徐小乐重要,认为徐小乐只是宝哥儿的“添头”,却没想到事实是反过来的。就连徐小乐如此自信的人都没想到。
张成德若是得逞,说不得还要在小乐的忌日洒一杯酒,诉一曲英雄惜英雄的衷肠——唯真英雄能识英雄啊!
可惜张成德并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他现在简直焦头烂额。
公门里的捕快不知道抽什么风,就跟苍蝇嗅到了腐臭味,硬是盯住了他家宅子不放。
苏州虽然是个水城,张成德家却没有临河。那颗狗头倒还好说,可是人头就带来了大麻烦。本来是打算夜黑风高的时候扔河里去的,现在却只能埋在茅厕旁边,否则那股腐臭味就算是不打自招了。
这法子也是管家想出来的,借粪臭掩盖尸臭。可是张成德自从知道自己被官府盯上了,吃不香睡不着,做梦都梦到那些捕快差役从地里挖出了那颗人头。这简直成了张成德的心病,只四五天光景,人就硬生生瘦下去一圈。
雷捕快这些日子走访了张家的邻舍,多多少少得到了些消息和闲谈。比如大年初一,两拨人马来拜会张家,都提到了人头。
张家对此自然不肯承认,只说是有仇家派来讹诈的浮浪子,一个拿了只狗头,一个拿了块石头。张家为了过个好年,息事宁人方才给的银钱。
很多人都因此有些萎靡不振,觉得身无可恋,怀念着过年休息的二十多天的幸福时光。徐小乐却恰恰相反,他终于可以回到热爱的诊案后面,为病人服务了。
好吧,徐小乐就是个医痴。
在他眼里,没有比治病更有趣的事了。
尤其每一个病案都不一样,各有面目,这让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玩不厌。
在某些瞬间,徐小乐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合适,怎么能把自己的爱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
不过此刻的徐小乐还是喜滋滋地等着病人上门。
结果他等来的却是雷捕快。
雷捕快急急忙忙道:“徐大夫,有要紧事请教您。”
徐小乐干咳一声,板起脸,看上去老成了许多,道:“但说无妨,在下必然知无不言。”
雷捕快道:“我追查山道杀人那案子,果然查到了张成德头上。如今人证已经归案,只缺物证。据我所知,死者人头就应该在张成德家里,却不知道他藏在了哪儿……偏偏仵作又没回来,只有请教大夫你啦。”
徐小乐微微一皱眉,道:“以前你们是怎么找的?”
雷捕快无奈道:“以前是看苍蝇盘踞,可眼下时节哪里来的苍蝇?”
徐小乐微微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试过狗么?”
雷捕快一拍头:“看我这狗脑子!”说罢转身就跑。
徐小乐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事情快办成了,心中一动,追了出去,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雷捕快正想拒绝,突然又想到仵作不在,有个大夫总是好的,便停下脚步等了等。谁知道徐小乐脚力非凡,他这一等,徐小乐就跟一阵风似地超了过去,追都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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