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不愿意跟她在这儿拉扯,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走了。他虽然身子从了,心里却还是很不甘,暗道:以后若是再有姐姐妹妹敢这么“请”我,非得问她们要些好处——比如香一个,或是摸摸小手!
徐小乐凑近侍女姐姐,闻到了一丝别样的香气。不知道她是用的香胰子,还是熏了什么香,抑或是自己的体香?
这香气勾引着徐小乐丝丝绮念,让徐小乐不觉得路途遥远——大户人家的宅院真是不小,也不知道她们平日累不累。
黄氏的侍女只觉得徐小乐与她越走越近,到了后来简直要贴过来似的,心中非但没有责怪,还有些小期待:小徐大夫医术高明,又有才华,模样俊朗,身材修长,若真是有缘,也不枉此生了。
只可惜良辰易过,美景难留,两人到了湖边水榭,顾黄氏正坐在里面等着。
侍女上前福了福身,道:“奶奶,小徐大夫来了。”
徐小乐也跟着上前,打了个躬,道:“顾夫人。”
顾黄氏脸上堆起笑容,道:“宝哥儿那边怎么样了?”
徐小乐暗道:还真是人人都爱宝哥儿啊。不过你也问一次,她也问一次,我可就别做事情啦。
他虽然如此腹诽,还是将宝哥儿的状况说了一番。
顾黄氏听得半懂不懂,只是负责点头。终于等徐小乐说完,她问道:“那小徐大夫准备如何做呢?”
徐小乐就道:“培养中气,健脾养胃,尽量先让宝哥的身体强壮起来,自己抵御病邪。”他尽量用病邪而不说痨虫,以免这些半吊子家属自作主张给孩子用驱虫药。
顾黄氏一听这个方略倒是稳妥,甚至有些过于稳妥了。她还是希望宝哥儿能够治愈,而不是半死不活地吊着命。她的笑意衰弱了许多,又问道:“那么除了用药,还需要如何做呢?”
徐小乐道:“心情豁达,饮食均衡,保养精神,大致如此吧。”
顾黄氏一听保养精神,登时有了主意,故意道:“家里准备给宝哥儿办婚事,冲冲喜,不知这样是否妨碍宝哥儿静养。”她故意扯出“静养”这个话头,只要徐小乐不反对,那么宝哥儿就是需要“静养”的,婚事自然要更加慎重些。
徐小乐压根就没有觉得两人需要“和解”。
……
顾老太君还是头一回见到徐小乐。她原本对徐小乐的感观极好,觉得这么个无父无母的少年,被寡嫂养大,能有这样的出息着实不易。上回叫他进来本来是要见一面的,结果一路上状况不断,最后又跟宝哥儿闹得不愉快,所以老太君就觉得徐小乐恐怕跟顾家犯冲,便不打算再见他了。
如今却是没办法了。
苏州城里名医不少,重赏之下也有医生愿意给宝哥儿治病。不过老太君很清楚,那些医生就是冲着高额诊金来的,不能指望他们真的尽心尽力治病救人。
可以说整个苏州府的大夫,唯独徐小乐不一样:徐小乐早在有诊金拿之前,就有心要与“痨病”为难。不管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是不知天高地厚,总之他并不是拿了银子就听天由命的人。
顾老太君打量着徐小乐,徐小乐也看着她。
从老太君身上,徐小乐看到了老安人的影子,都是充满威严,又不乏和蔼。这让他对老太君的感观好了许多,也不计较她是个只会宠溺孙子的老妇人了。
不等顾老太君开口,徐小乐就道:“我大概猜到您老人家要问什么了,冲喜是肯定不行的。”他说着就将刚才给顾黄氏解释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这回说得更加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顾老太君很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冲喜也好,人血馒头也罢,并不是说她相信那些玩意能发挥作用,而是为了能让自己为孙子做些什么。
这样哪怕孙子最后仍旧难逃夭折,也算有个心理安慰。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无法忍受束手无策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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