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济卿总算捞到了机会,抚掌笑道:“不料小徐大夫也是同道中人!我家三代都喜好收罗字画,一定要请小徐大夫大驾光临,不吝指教。”
徐小乐问道:“你家有欧波亭主的画么?”
施济卿一愣,转而面带喜色:“自然是有的,而且不少。国朝士子都以他人品不堪而厌之,殊不知他人品可鄙,技艺却是非凡,我等大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哪里需要一棍子打死。”
葛再兴冷冷看着两人,心道:你们真是好意思,光天化日之下讨论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没法说了!
徐小乐见了同道自然也是大喜过望。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去跟“好朋友”神交了,颇有些遗憾。施济卿虽然医术不行,艺术却很精通,讲起书画之道,深入浅出,叫徐小乐打开眼界:原来画画里面还有那么多门道。
朱嘉德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跟年轻俊杰聊聊医术还可以,离开了医术这个主题就实在缺乏共同语言了。不说观念看法的差异,到了朱嘉德这个年纪,就连医书都已经渐渐看得少了。他现在需要的是整理自己几十年来的行医心得,看看能否留下一部自己的医书。
于是朱嘉德与葛再兴便回了拜斗堂,徐小乐跟施济卿去了启阅书坊。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最倒霉的恐怕就是吴老板了。葛再兴以后有什么疑惑肯定会直接去问徐小乐,再也不需要盯着徐小乐的阅读书目了。不过现在吴老板还不知道这事,仍旧乐滋滋地招待了徐小乐和施济卿。
徐小乐在启阅书坊也没有久坐,因为折腾这么一圈下来,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他现在虽然能够坐堂诊断,等闲头痛脑热已经能够信手拈来了,但是每天的基本功却丝毫不敢放松。
医生的基本功首先是背书,背更多的书,背得滚瓜烂熟。这点上徐小乐已经走在许多人前面了,而且还算轻松。
其次便是望闻问切临床四诊法,这就得堆经验了。
里将人按照五行分为五型。这五型人如何区别,该有如何偏忌,全靠过眼的人数来判定。人的声音也有阴阳五行的分别,同样代表着人体的性状。
杨成德坐在堂上,李西墙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下午都没病人来,他也没心情给徒弟们授课,将他们一个个打发了自修,专心等徐小乐回来。
徐小乐一进门就先看到了杨成德,叫了一声:“杨大夫回来啦。”说完就要往里面去。
杨成德连忙拉住徐小乐,摆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脸:“小乐啊,听说你一剂药就叫黄老爷起身了?”
徐小乐道:“是啊,怎么?”
杨成德就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小乐啊,你太孟浪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并不是治不好黄老爷。只是他病得太重,贸然出手万一没治好,不是叫病人和家人白白起了希望?再说,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
徐小乐却听不下去了,冷冰冰道:“你这说的是什么狗屁话?不试试就叫人家等死,对得起‘仁心仁术’四个字么!”
杨成德被徐小乐说得气血翻涌,呆若泥塑。他身后一干学徒恨恨盯着徐小乐,貌似想用眼神杀死徐小乐——可惜没成功。
徐小乐并没有在长春堂里站队的想法,不过杨成德说出这种话来,却叫他十分鄙夷。李西墙虽然医术很糟糕,医德也很糟糕,人品又渣又烂,却总不至于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当然,徐小乐并不怀疑李西墙会继续突破底线,但起码现在还没说过。
陈明远和陆志远两伙人已经对峙一整天了。从徐小乐早上跟杨成德一起出门,他们就在私下打赌徐小乐会不会改投师门,无论从哪方面看起来,杨大夫的胜算貌似挺高的,甚至连顾掌柜都得退避三舍。
陈明远听到徐小乐直斥杨成德“狗屁话”,会心笑了。
陆志远脸上发青:这一下子就赔了五十个大钱呀,顶两顿饭了!
徐小乐神采飞扬地往后面宿舍走去,与陆志远擦肩而过,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看这脸色,病得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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