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不是上战场。
战场上,要求的是快人一步开枪,火力压制对手。
但打猎的时候可不能这么干,尤其是在射击条件不充分时,一定不能贸然开枪,而是要以准度为第一要素。
枪开的太快,打不中猎物,那都白扯。
李小烽打中老母豹子后,就立刻自信收枪了。
但凡有一丝的犹豫,那都是对七点六二毫米子弹的不敬。
这玩意儿人熊都遭不住,更别说比东北大笨狗大不了多少的土豹子了。
李小烽走上前踢了踢早已没了声息的老母豹子。
这玩意儿个头是真不小,起码也得有二百来斤,腿和肚子看起来都显得有些臃肿了。
东北这片儿的野生动物是这样的,个头确实要比其他地方的大上好些。
水生大爷抱着头颅朝众人摆摆手,李小烽便识趣的跟着其他人赶紧往外面走,只留了几个年纪大的猎户在山洞里。
这番举动,意思就是要把小的也一起送走了。
李小烽还想要偷看上两眼,结果却被旁边的猎户生拉硬拽了回来。
这是上山打猎的规矩。
一般来说,在打猎资源丰富时,猎人们是极少去杀小崽子的,都认为这事儿损阴德。
即便杀,也是老猎手们来杀,意在倘若有报应,那就来找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埋土里的老人,别去找年轻人。
因此整个过程年轻人是不能看的,这叫“眼不见为净”。
再者这是俩半大不小的崽子,瞧那副凶狠、毫不畏惧人的模样,八成是已经到了跟老母豹子学习捕猎的年龄了。
说不定老母豹子在袭击人类的时候,这俩小崽子就躲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偷偷看偷偷学。
留是肯定不能留的,不管它们能不能活下来。
等了一会儿,就见水生大爷一行人走了出来,哑着嗓子示意大家下山。
看样子已经处理完了,不过没用枪,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
李小烽也没去细猜。
……
水生大爷抱着磊大爷的头颅走在最前面,一边往山下走,一边每隔几分钟就喊一声磊大爷的名字。
这叫“叫魂”。
老一辈的猎人们认为被老虎、豹子等吃掉的猎人会变成孤魂野鬼在山间飘荡,需要一路喊着他生前的名字,才能把它带回家,转世投胎。
王奶得有五十多快六十了,本来身体就差,磊大爷出事后,更是多次哭昏过去,到现在还是一副虚弱的模样。
白天李小烽来院子里看担架上的尸体时,王奶那会儿就是刚哭昏过去,被人扶进屋休息去了。
……
“磊子。”
“咱到家了。”
水生大爷抱着磊大爷的头颅,站在门口连喊了三遍,顿了顿,约有两分钟后,这才领着众人进了院子。
见到水生大爷怀里的头颅,王奶再度怮哭了起来,却被旁边的妇女同志拉回了屋里。
李小烽瞅了几眼,发现老妈陈秀娥居然也在,正在门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李小烽赶紧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没事儿,陈秀娥这才长吐口气,拍着胸脯关上了屋子的门儿。
周皮匠先在猎户里挑了八个壮实的汉子,一起合力把棺材盖子挪开。
在农村乡下,这种事儿都是人帮人,也不图啥,事后也就一盒烟,两瓶酒,一盘子猪头肉。
家境不好的,只能散根烟给你别在耳朵上,但该帮还是得帮,为的是今天我帮你家,哪天我没了,你家的小辈儿也得来帮我家抬。
主要是这个。
周皮匠戴上白手套,箍好白袖套,把自己的工具箱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然后招呼人打了两桶水,拿过来两个脸盆。
这年头不管是哪行哪业,都兴穿一身白大褂,或者带上白手套、白袖套,用来表示自己很专业。
从水生大爷手里接过王大磊的头颅,周皮匠就让众人全部扭过去,谁也不准看。
李小烽一边转身一边叮嘱。
“周叔,你可别害怕,手可别哆嗦,可给得我大爷好好缝,缝好看些。”
“完事儿我拿点儿东西去你家看你。”
周皮匠摆手让李小烽闭嘴,赶紧转过去。
“臭小子,你知道个屁。”
“你周叔,干的这是送人走的大事,咋可能会害怕!”
“知道城里的报纸上是怎么写人没了吗?”
“那报纸上啊,管人没了,叫变成星星上天上去了。”
“你周叔我,那是放星星的人!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