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是废弃的,仅剩下几户人家。
在姜学一看来,这些百姓虽然面容黝黑,但精神头要比他们这群流民强上不知多少倍。
而且个个都是面上带着喜色,招呼着他们分别带着男女两队前往平水支流去洗澡。
本地残存的百姓非常高兴,丝毫没有抵触外来流民的迁徙。
因为村子里人口多了,就会开垦更多的荒地、修缮水渠。
村子里也能有教书先生教他们孩子读书识字,将来好考取贺大帅建立的学堂。
最重要的是还可以修建澡堂子、粮仓、学堂、公共厕所,要是收成好一些,将来还能建一个戏台子,还会有集市。
他们就不用什么都往外走上几十里才能赶集。
待到姜学一给儿子洗着结了泥疙瘩的头发,又用篦子把虱子给弄下来碾死,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他自己都嫌弃自己,先前和那个锤匪的杨大人交谈,他都不敢靠太近,生怕这大夏天的熏到他。
奈何人家杨大人根本就不在意,光是这种与百姓同行,且没有流露出嫌弃的神色,就让姜学一好感顿生。
一旁的张鲁狠狠的搓着自己胳膊上的泥垢。
“姜秀才,农会大人们说一会在河里洗完澡,还要去木桶里泡个热水澡杀杀菌。
每个人的旧衣服都不许要了,通通烧了,以免有瘟疫横行,他们会发两套新的夏装。”
“今年夏收的情况如何?”
“回主公,各县的册子都整理好了,全都在这里。”
丘之陶上前给贺今朝从文书当中迅速的找出来,无论如何,有些事情都得自家主公亲自过目,心里有个底。
贺今朝打开册子,山西全省的粮食产量不算低,如果没有遇到干旱的话,还会更高一些。
毕竟追加肥力、兴修水利等事,有了贺大帅的出钱组织,百姓们热情高涨。
毕竟这不单单是给贺大帅种田,还留下一半是自己的,关键不用去交各种杂税,以及什么徭役。
只要舍得出力气,那就会有更多的收获。
至于想去给贺大帅当辅兵运输粮草,那都得抢着报名,不是谁都有机会上的!
平日里辅兵也会要求训练,不是在农忙的时候。
将来退下来,还可以继续当农兵,维持本地治安。
“倒是不错。”
贺今朝忍不住松了口气,乱世当中自是要囤积粮草。
稍微调动兵力打仗,粮草就会消耗严重,平日里的训练,也会消耗许多存粮。
毕竟脱产的士卒越来越多了。
“那些为我战死的蒙古人,后续的赏赐也要给到位。”
贺今朝站起身来:“咱不能让他们觉得我是在欺骗他们送命去。”
“大帅尽管放心,苏德与牧仁皆是派人前往右翼各地去找家属,能找到的尽量找到。
那些没有家属的汉子,也会安排蒙古孤儿继承他们的香火。”
贺今朝不知道那些蒙古人,重视不重视这些事,总归是在他的军令下战死了,事情不能因为人死了,就一了百了。
因为更多的活着的人,可都是看着贺今朝先前发出的承诺呢!
没必要因小失大。
“好。”
贺今朝站起身来,拍了拍胡子稍微发白的丘之陶,本来这个小老头都要退休了,结果被派出来顶雷。
然后加入锤匪之后,兢兢业业的处理政务。
“丘参谋还是要勤加锻炼身体,以免遭不住这政务的劳累之苦啊!”
“哈哈哈。”
丘之陶大笑着连连多谢主公挂念,说他跟神医也偶有探讨养生的事情。
可以说贺今朝的大多数班底很年轻,就只有丘之陶岁数偏大。
唯恐将来自家主公兵发大明京城后,他看不到那天。
太原府的一处小院内。
战俘营的校长杨鹤与唯一学员杨文岳正在招待,得胜归来的张福臻。
或者说是张福臻主动,拿了一小坛酒来找杨鹤叙旧。
当年要不是杨鹤前去“劝慰”他,张福臻还无法下定决心真的投锤了呢!
可如今,张福臻越发觉得自己的一念之差,是他这辈子走的最正确的一步。
俘虏营的两个俘虏听着张福臻,在那描述锤匪大杀四方,杀的皇太极主动退却。
释放了被他掳掠了数万百姓,还定下了两年之约再杀一场之类的。
张福臻前面说的都是事实,唯有两年之约的内容给改了。
尽管这俩人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孩童,但为了避免消息走漏到大明那里去,自是要放出烟雾弹掩护一二。
况且两年之后再厮杀一场,无论是大明官府听了,还是麾下锤匪士卒知道了,都会分外的开心以及有斗志。
这伙狗鞑子还敢来招惹咱们大帅,一看就是上次没有打疼他们,那下一次咱们就再打的这群狗鞑子跪地求饶!
杨鹤与杨文岳在教导孩子识字的工作当中,出太原城门,也是看见了挂在上面密密麻麻的鞑子人头。
不得不说一嘴,那种场景当真是分外骇人。
可偏偏又让人觉得分外安心!
要不是贺大帅主动出击,那些后金鞑子怕是要乘胜追击,直接杀进山西来,抢掠本地百姓。
杨文岳捏着一颗黄豆:“真想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锤匪就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
“是啊。”杨鹤咂咂嘴忍不住说道:
“他贺今朝可是老夫当年第一个亲手写信招抚的贼首。”
“嘿,你个老倌。”一旁的杨文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听你话里的意思,怎么还生出一股子我很骄傲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