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放我下来!”王熙凤粉面含春,霸气侧漏,咬牙喝道,刚才喊破了喉咙,硬是没人答应、没人管、没人理会,甚至声音都被天香楼前方的酒客吵闹声、丝竹管弦声、年夜烟花声、风声、雪声覆盖了。这位一向强势的女人终于明白,她不是无所不能的,这儿也不是她的家,离开了家,谁都可以欺负她,成日都是自己嚣张的份,现在被人嚣张了,滋味颇不好受,原来她平时是多么讨人厌的啊!
“咦!凤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让我放你下来?第一,难不成是我囚禁了你,如果我眼睛没瞎的话,是你自个儿跑上去煞风景的吧?第二,貌似梯子也不是我弄坏的,明明是你自讨苦吃,自取其辱,咎由自取,关我什么事啊?第三,这里是我家,啊喂?!懂?和贾府屁点关系都没有,是你来我家半夜喧哗,吵吵闹闹,搞得让人没法睡觉,我没报官说你个私闯民宅,调戏良家美男的罪名就阿弥陀佛了,你还有理了你。”贾宝玉站在小院里仰视,衣冠不整,双手抱胸,怫然不悦。
王熙凤被他糊弄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她没脑子,想想可不是么?贾宝玉救了她一命,替她疗伤,有什么理由、义务和责任供她驱使,自己心甘情愿爬上来看风景,梯子也是被自己踢掉的,关他什么事?一阵冷风吹来,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王熙凤气势刚萎靡下来,蓦然发觉不对劲,笑道:“好弟弟,怎么和你没关系呢?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会向你道谢?如果不是为了向你道谢,我会上来和你说话?如果不是和你说话,你会毫不正经地调笑于我?如果不是你调笑于我,我会无缘无故地大发雷霆?如果不是我大发雷霆,怎会有如此局面……姐姐这样子,全是拜你所赐,你哪能逃了干系?快快找梯子让我下来!”
“唉呀妈呀!你还有理了你!”贾宝玉挠了挠头,就知道王熙凤不是那么好糊弄滴,倘若她服了软,就让她下来,但她这么胶着,贾宝玉还真不服气了,我就什么都不做,看你把我咋滴,想想不由得会心一笑,散漫地摇着腿,打了个哈欠道:“哎哟!好冷!冷死我了!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山坡我想唱歌,歌声飘给那妹妹听,妹妹听到她想哥哥……”
面对那泼皮无赖的手段,左耳进右耳出,王熙凤说破了嘴皮,贾宝玉依旧不为所动,更是气恼得无以复加,说起来夜越深天越冷了,开始还不觉得,慢慢雪花融化,全身凉嗖嗖的,秦可卿说这人心软,王熙凤心想:难不成再向他服软一次?那我这脸还往哪搁啊?心里愈发苦恼不已。
斜侧楼上香菱茗烟看到这一幕暗暗偷笑,茗烟眉飞色舞道:“怎么样?香菱姑娘,我没说错吧?也许二爷心里对琏奶奶没那心思,但是长此以往,他俩不斗嘴可就稀罕了,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沦陷了情场亦不自知。还好本家丁聪明睿智,英明神武,是以妙计演了一出西厢记。”
“不错!茗烟你这一手赌对了,不过你和二爷待久了,脸皮也越发厚实了,跟在你身边我都觉得脸红。”香菱抿嘴笑道,看着后院的两人,成心为他们高兴,但不无担忧之色:“只是琏奶奶已经嫁了人,还有孩子了耶,这样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天经地义,再说琏奶奶是寡妇,改嫁给二爷又咋滴?玷污了她王家的门楣么?东府大爷连儿媳妇都搞,还是人家不情不愿,他们这是你情我愿,怕了什么?就好比现在你情我愿,二爷也不会说什么的。”茗烟贼忒兮兮,笑眯眯道。
“呸!好没正经!”香菱脸色一红,啐了一口,正要说什么,突然那边王熙凤脚下几块瓦片掉了下来,香菱惊呼道:“不好了!琏奶奶要跳楼了!”
“嘎?!”茗烟暗叫糟糕,急得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事一个处理不好,难免自己遭罪,贾宝玉也瞪大眼睛,歌声戛然而止,也说了一声“嘎”,就见眼前一个活脱脱的大美人跳下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