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
“爱华……”
被说偏心、被人这样说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在临走那一瞬,她没找眼前的夏爱国,没去拉扯她偏心了半生的小孙女夏天,而是忽然伸出了枯草般的手抓着空气。
她想伸手再摸一摸,摸一摸那个现在急的满头是汗、头发也被岁月染了半边青丝、正在火车的厕所里放声大哭的大儿子。
夏大伯两脚分开站在厕所的蹲位上,他没想上厕所,他就以这样的站姿对着那小小的空间哭的肩膀抖动:
“娘,再等等爱华,爱华不孝!爱华这个当老大的不合格!爱华知道你喜欢在村里呆着,那里都是你能聊的来的熟人,可爱华却没养你老!”
夏爱国悲呛的声音在老太太的耳边响起,他抱着母亲的头,握住老太太那只费力抓着空气的手:
“娘,我大哥马上就要到了!还有琴子和铁柱!您再等等,就等一会儿!”
叶伯煊扶着夏老头,顾不上上前,他得专心的观察着夏老头的情况:“爷爷,爷爷?”他还得用着余光看一眼哭倒在苏美丽怀里的夏天。
……
老太太想答应大家,她真的想答应。
老太太不放心啊!
老儿子、老闺女都过的好,只有她大儿子老了老了一个人。谁给做饭?谁能在他病了时相扶相持递个药片?
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都说十个手指还分个长短,可在一位母亲心中,她只偏心那个相对过的不好的,哪个阶段谁过的差、她就偏向哪个。
可最终……人啊,都有这一天。
老太太仍然没有等到夏爱华,没有亲口嘱咐上她大儿子几句话。
握拳哭着来到人间,挨饿啊,挣钱啊,较劲啊。拉拔儿女啊,撒手离开时才算真的放下,放下那些所谓的一切。
夏家的大门被人撞开,风尘仆仆的三个人齐声痛哭喊道:“娘!”
声音回荡在小院儿的上空。
……
在叶伯煊刚被提为少将的那一年。叶家、一门三将,为新中国,三代人以帅才身份峥嵘沙场,叶老爷子毫无遗憾、含笑离开了这个世间。
转年,就像宋外公抱着小时候的叶伯煊一样的场景。宋外公在叶伯煊的怀里,面容平静,他撒开了曾外孙叶莘的手。
他留给叶伯煊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去找你外婆、找你舅舅了,别想我。”
为了能在父母身边多尽孝,同年,叶伯煊拒绝了去异地军区当首长,在叶志清不赞同的眼神中,他选择留在了京都军区。
而如今在夏天三十而立的这一年,夏家也送走了老太太。
人这一辈子啊,给外人看的都是美好。为了得到别人的夸奖评价“你看谁家那谁”……为了这个目标,背后的心酸努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三缄其口、忘记诉说。
那向外人展示成功与否的公开场面,似乎就是新生儿降生、儿女婚礼,以及老人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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