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他17岁,她16岁。普通省份的普通县城,县里最好的高中,高二文理分科后,分到了一个班,不曾见过,也不曾有交集。
高一的时候看了一年课外书,杂志文摘小说散文各种各样的和文字沾边的皆有涉猎。不出意外的 成绩从中游变成下游,就像一个迷路的蝌蚪,瞎鸡儿游。所以高二来到新班级,本就籍籍无名的他愈发沉默寡言,坐在未调整前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呆滞,心乱如麻,因为60多个人的理科班,他倒数第十,她倒数二十。在那个实力决定一切的工业重县,收入决定了地位,成绩太差反倒不如直接进工厂打磨,靠着千丝万缕三竿子打着的关系,10年以内就可以坐上一定位置。何为幸福,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起码,那个年龄,他就觉得很有道理。
刚开学的第一天晚上,班主任还没过来自我介绍,大家前后左右相互交谈,叽叽喳喳的活生生像一个清晨菜市场,百无聊赖的他发着呆,脑袋里想着继续混日子或者退学工作到底如何抉择。此时此刻像东北乱炖,五脏六腑拧成一股绳的纠结。索性刚上任的班主任在讲台上慷慨激昂时,用一番有毒又实用的鸡汤暂时喂了一口定神汤。“这世道,既然有人可以飞,那么就得有人去吃粑粑”,耐人寻味,细思极恐。
那天晚上他想通了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以至于后来跌跌撞撞冲到算是上游的列车上,到了一丁点都不熟悉的岛城,跌落深渊时,都没忘记这句话,如同吗啡,让人顶着伤口继续冲锋。
同桌是女生,瘦到两根腿像是筷子那种,脸小,五官端正,膝盖内八。成绩单排名很靠前,前十那种。一连三天,龙哥话少的可怜,除了偶尔借文具,就连因为走神错过重要知识点也不曾开口要笔记,不悲不喜,脸色僵硬。日子不紧不慢的流逝,崩了的高一就崩了,索性二轮复习就像初学般老师兢兢业业仔仔细细,学生认认真真也同样精益求精,语文这东西不温不火,数学化学生物始终是稳居倒数的水平可见不是底子差,是没有底子。至于物理,相比于其他科来讲好的不得了,相比于其他人来说,些许赞赏,仍不值一提。高一时物理刚及格,而班里及格的人只有5个,他就是那个尾巴,一个“偏科”的差生。
这天晚上,没有过多交流的同桌嘟囔这个题怎么怎么样,正有些走神凝望前方的他视线一转,小声开口说,“这个题只需要三个公式,受力分析你分开取点相当于把矢量当标量,结果不对”。然后同桌微微倾身,他也没矫情,就把自己的解题过程重新在题目旁边写了一下,路子不算正经,但解题快一些,也不会错。然后她抽回自己的卷子,眼睛盯着演示过程,回了一句,“嗯”,他嘴角微微扯动,坐正身子继续写作业。让他有点尴尬甚至觉得恼羞成怒的是,接下来同桌停了一小会就转过身问后桌班里排名第一的小姑娘如何如何了~
他突然有些委屈,也有些无奈,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本就偏科的基础上更加疯狂怼物理。如果不是不久后换座位,可能事情也不会有什么苗头,后来也不会波澜壮阔,最多几近渴死的鱼再挣扎一下去个大点的池塘,无法入海。
而几乎算是他唯一巅峰两年的见证者,她还没认识她,最多知道他不怎么说话。
今天,班主任习惯性挺着肚子上台,铜铃般的大眼一瞪,扫视一圈,声如洪钟,
“各位同学先放下手中的笔,咱先讲几件很重要的事……”然后巴拉巴拉,无非是大家要好好学习考得更好,到最后咳嗽一声,我们身体一抖,因为众所周知绝对是重点。老班说出调座位的事情后桌脚摩擦地板的刺耳声音此起彼伏,一番洗牌后换了新的同桌,好不容易熟了周围环境的龙哥又开始一言不发半死不活,一连好几天病怏怏的,新同桌依然是个女孩子,微胖,小麦肤色。
他们似乎不算多聊得来,偶尔说几句,也在上课铃响后草草结束。她很怕热,每一次跑操回来总要开窗户吹风,细密的皮肤表面一缕缕的头发被汗液黏在脸颊上,教室有很大的窗户,干干净净的,像是她喜欢的城市的海,当然,有时候,还会出现班主任严肃的像刚出狱的大哥的认真脸。
22岁的他,也想不起来,从换座位到开始讲话,再到不自觉眼角目光开始关注她,用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