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采白吃惊,屋外已经传来破碎声。采白顾不上照应卢佳音,告一声罪,忙出门去看。
门开那一瞬,卢佳音也抬眼一瞟,望见摔随在墙角的茶杯和四面迸溅开茶渍,已可以想见摔杯人有多气愤。便静静的垂下眼眸。
——只因叫着同样的乳名,她便已触怒了苏秉正。黎哥儿的脾气,竟也有这么草率粗暴的时候。
苏秉正当然不会因为卢佳音的乳名跑进来对她大吼大叫。
摔了一只杯子已经是失态了。
少不得还要采白偷偷的对她说些忌讳,“皇后乳名也是那个字。陛下对皇后情深,牵扯到了皇后,有些事就提不得——这也不怪贵人,是我唐突了。”
卢佳音只能承情,“谢姑姑提点,日后会留心。”
时已入夜,她早喂完了孩子。之所以还没睡,就是在等采白。
——几个乳母下午出去就没再回来,一猜就知道是被撵走了。卢佳音不由就觉得,苏秉正有失章法了。
这些乳母背地里再有什么勾当,也是从小皇子出生时就照料他的。她们对小主人的感情里,也不可能不掺杂着慈母心肠。这都是天性使然——女人对孩子,总是越从小照料便越有感情的。
乳母肯为孩子付出的,总是远远超过一个仆人能做的。
也不是说就不能撵。但无过或因小过就撵了她们,后续来照料小皇子的乳母们,心里又该怎么想?
只怕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将孩子当主子伺候。想再滋生出什么慈母之情来,就难了。
这些话采白不能说给苏秉正听,卢佳音本来是能说的,但这会儿事都定了,便也不能说了。
她还是希望这种事上,采白能提前跟她打声招呼的。
便问道:“几个乳母都没回来,是有什么缘故吗?”
采白抿了抿唇,道:“这事,婢子暂且不能议论。等明后日,大约贵人自己就知晓了。”
卢佳音便道:“也不是急着问,只是觉得——毕竟是小殿下亲近的人,要处置还是该慎重些。”
采白叹了口气,目光望着外面,一时就有些灰心,“这阵子难熬。有话还得慢慢说,贵人且缓一缓吧。”
卢佳音听懂了她的话——这是在提点她,苏秉正这阵子暴躁易怒,让她不要急着进谏?
卢佳音也是品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不是卢德音了,苏秉正便也未必还是她熟悉的那个苏秉正了。
夜里卢佳音就有些睡不好,半夜被小皇子吵醒了,就再睡不着。
苏秉正睡在碧纱厨外面,她便也不叫宫女伺候,只安静的自己起来倒水喝。
屋里熄了灯,因空间小,便格外昏暗,卢佳音碰了几次桌子才摸过去。
端起杯子才喝一口,便见有人打起了帷帐。
那光线如刀刃割进来,一半明亮一半昏暗。苏秉正就赤脚站在明亮处,先还有些朦胧未醒,待与卢佳音正面相对,目光立时便剧烈的震动了。他张了张嘴,等卢佳音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她面前。那双手便如铁铸的一般箍住了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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