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知晋位为贤妃不过只是跳板罢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又要立后。她总归还是要跟苏秉正做一辈子的夫妻的。
再想到三郎,不觉面上又带了笑。这一生也许真的可以平安喜乐,相谐至老,她想。
受贺也并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光那一身冠冕端坐着,就是个极累的活儿。饶是苏秉正素来精力过,自紫宸殿里出来,也觉得有些疲乏了。然而他急着去见阿客,便不回乾德殿更衣。
他近来很觉得,蓬莱殿比乾德殿舒适多了。以往回乾德殿去还有些念想,只因三郎还那里。如今连三郎也和阿客同住了,更是无可挑剔。他就又想起十四五岁时每每急着回家的光景——蓬莱殿里住着他的心上,那里他能寻到安稳。
他一身盛装进了蓬莱殿,却不叫通禀。
殿内静谧,宫们比素来都更恭谨,并无喜庆忘形的态状——苏秉正就觉得略有些失望。这失望也很有些微妙,就好比他每每拿了自以为稀罕的东西来讨好阿客,阿客却随手与了似的。他爱她从容淡定,宠辱不惊。却又十分希望她能为自己失态一回。
他绕过回廊进了屋。便瞧见屋里杜鹃花开——那玉茗花开败了,水仙也已凋零,苏秉正便赏了新的花卉——阿客就安坐那杜鹃花后面,长睫毛垂着,那眸子黑得渲染。她笑着说些什么,苏秉正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她是和三郎比谁更不好好说话。那哄孩子的调子随意又悠长,他就想起幼时扬州,阿客水边梳头时,为他唱的小调儿。
他自杜鹃花后出来,阿客一侧脸便瞧见了他。便有梨涡浅笑,那白净的面庞透出些子粉色。
她放下手上的络子,抱了三郎来迎他。苏秉正便觉得,娇妻幼子,生活美满。果真将三郎挪到蓬莱殿是对的。
他抱了三郎,垂头瞧见阿客新打的络子。是用红丝绞银线打起来的双锦鲤,中间结着同心玉环。心里欢喜,便不动声色。
就听阿客道:“每回都觉得,穿这身真是再好看不过。”
苏秉正笑道:“常见朕穿这一身?”他今日穿的极端正,十二旒的玄冕配十二纹章的玄衣纁裳,因大带系得高些,倒是显出极挺拔的身形。这是只有大典上才穿的衣裳,平日里谁爱穿戴得这么繁琐?
阿客便调笑道:“这般英俊年少,见过一回便再难忘了。”便将三郎接回来,放进乳娘怀里。自己亲手为苏秉正更衣。她环手去解他的衣带,苏秉正便眯了眼睛觑她,那玄冕上玉旒叮当作响。见阿客不理他,便俯身她耳旁吹了口气。阿客手上一抖,几乎是跳着就退了一步。面红耳赤的望着他,只气得眼角都红了。她不过言辞调戏,他就直接跟她耍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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