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横斜道:“宝戟之事,我自会与皇上解释清楚。我抓他,并不是为了盗窃宝戟之事。”
“那是为何?”
方横斜一字一顿道:“沈正和与瞿康云,反了。”
从被房间里带走,直到投入大牢,慕枕流的脑子一直嗡嗡嗡地响,衙役们逮捕他时所说的话,每个字分开来他都认得,可合成了一句,却变得莫名其妙来。
什么叫做“沈正和与瞿康云协助隆王谋逆”?
什么叫做“他们已经当场伏诛”?
什么叫做“沈瞿余孽”?
恩师怎么可能谋逆?
怎么可能?!
他被猛然推入一间大牢房中,里面乱哄哄地坐着密密麻麻的人,一个个蓬头垢面,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看到他进来,纷纷抬头看过来,静静的不说话。等衙役们走了,才闹起来。
“是慕公子啊。”
“谁啊?”
“慕枕流啊,沈阁主最得意的学生,之前给他谋了个平波城军器局的掌局。”
“你怎么也进来了?慕公子?”
此起彼伏的呼唤声让他慢慢从迷蒙中走出来。慕枕流看着一张张似曾相识又模糊不清的面容,颤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人看他懵懂无知的样子,从不约而同的惊愕慢慢地丰富多彩起来,有嘲讽,有怜悯,有幸灾乐祸,有同病相怜,然而不管什么表情,蕴藏在眼底的却都是深深的绝望。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站起来。
慕枕流认识他。他是恩师贴身侍卫的叔父,因年老无依,上京寻亲,恩师将安排在京师一个七品官的家中做管家,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
老者满怀希冀地看着他:“慕公子,你为何到京师来?”
这个问题好似撕开了一个口子,让其他人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一个个大呼小叫起来。
“是啊,慕枕流,你不是去了平波城吗?”
“是沈阁主让你来的吗?”
“沈阁主对你说了什么?”
“住口!”衙役用力地敲打着牢房的铁栏,“谁再多说一句,就单独关起来说个痛快!”
看着以前不屑一顾的衙役趾高气扬的样子,众人都安静地露出愤恨之色。
衙役冷笑一声,看了背对自己笔直站立的慕枕流,口气稍软:“你也是,快点找个地方坐下来,不许大声说话。”
不许大声说话和不许说话显然是两种待遇,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有几个却想到了,不由惊疑地看着慕枕流。
慕枕流倒是没有多想。此时此刻,他仍未从恩师与瞿康云一起犯上作乱的打击中走出来,思绪紊乱得很,呆呆傻傻地走到了角落里,贴着墙壁,慢慢地滑坐下来。
身边好似轻微地骚动了一下,一个声音轻柔地说:“你没事吧?”
慕枕流身体一震,错愕地看过去,就见一张黑乎乎的脸正对着自己,眼中满是关怀。
“葫芦……”
“嘘。”胡秋水眼珠子朝旁边扫了。
慕枕流头微微往后仰,靠在墙壁上,又冷又硬的触感让他从恍惚中回到现实。
“你一个人上京的?没有遇到谢非是?”胡秋水小声问。
“我们暂时分开了。”慕枕流已经明白谢非是离开自己,是方横斜调虎离山计,但这时候的他只有感激,没有丝毫不满。若是谢非是当时没有离开,一定会和衙役起冲突,到最后,只能是两个人一起陷入困境。“他们说恩师造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陷害的?方横斜吗?”
胡秋水眸光闪了闪,轻轻地摇摇头:“是真的。”
慕枕流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难以置信。
不止慕枕流,当沈正和与瞿康云派人半夜打开城门,放装备精良的长寿军入城时,城里的大多数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那是沈正和和瞿康云啊!
三朝元老!
庄朝忠良的表率!
他们怎么会反,又怎么能反?
可是当长寿军跟在隆王身后,冲击皇城时,他们再不信也不能不信了。沈正和瞿康云买通了皇宫的太监,夜半打开皇城门。然而迎接他们的并不是惊慌失措的大内侍卫,而是严阵以待的千夜卫!
那一夜,刀光剑影几乎照亮半边皇城,血流成河,尸骨堆山,身在局外,分不清谁是谁非,身在局中,看不明是敌是友,满心满眼的都是杀、杀、杀!
正当两派人马杀得不可开交时,天机府出动了。
方横斜击鼓,谢非是出鞘!
原本战得旗鼓相当难分上下的两派人马面对谢非是这样的绝世高手,节节败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