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不嫁?恐怕除非我真死了,否则便没得选择。
一个骨碌爬起来,算了,回去吧,车到山前没准儿还有路。
出了门,风大了些,我走了还没多远,一辆马车从我身边过,又停下,车里探出一个头来唤了我一声“皎皎”。
知道我这个字的只有马怀素和崔雍。我看过去,正是崔雍,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他跳下车来,与车夫嘱咐了一句什么马车便又继续潜行了。
我向他问了声好,崔雍微微点头,直接说道:“我听说了今日的事。”
我讪笑:“攀了你们家高枝儿了。”
“皎皎,你看起来很沮丧,正巧,我认识的一个人也很沮丧,你要不要瞧瞧?”崔雍说道。
我知道他说的是马怀素,可是……
“他沮丧什么呢,登科及第,金榜题名,马上又要洞房花烛,还有你这他乡知己……”
“他的知己还有一个裴光光,你忘了?”崔雍很严肃地侧头看我,“皎皎,有些事,惟白他不醉酒的时候死也不会说出来的,你不想听听么?”
不想听是骗人骗己。
崔雍见我不言语便继续道:“见了,了了,从此以后两相不惦念。”
我承认,我是半推半就被他推着又回了客舍,进了马怀素的房间,他仰面睡着,脸上满是醉酒的红,看起来倒像是与人生气憋红了脸一样,崔雍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马怀素醉的厉害,一动也不动,这个样子还能说什么给我听呢,我倒是有一肚子的话,可此时看来也不必说了。角落里有一个水盆,我从袖中抽出自己的帕子洇湿了给他轻轻擦擦脸降降温。
“登科及第都要去喝花酒,你是正经人,跟他们浑学什么?也不怕带坏了你,那种地方,去一次就罢了,去多了心就歪了。”重新拧了帕子,我才想到刚才这番话又像冯小宝说的老妈子了,“我不是唠叨怕你学坏,知道你也学不坏,只是,那些地方都是销金窟,你如今不过是过了关试,即便授了官职一年才多少钱粮,去一趟就没了,难道以后夫人孩子跟着饿肚子不成,要去,也等你官做大了手头宽裕了再去。”
对着一个人说着他永远不会知道的话,很闷,索性也没有说下去的兴头了,于是把帕子折了放他额头自己再轻轻在床边坐下,为他整整幞头,顺顺衣领,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这是唯一一次我可以对他惟所欲为的机会。
我很想画一画他的眉眼,然后在心里记一辈子,可是我又不敢,怕真记了一辈子把自己给疼着,我一直都怕疼的,犹豫许久,还是收回了手,就这么坐一会儿吧。
灯花儿爆了,光亮忽闪了一下,这屋里没有铜漏不知晓时辰,我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觉得身子侧得颇有些不舒服。
吹熄了灯,故意没有拿回那帕子,就当我最后一点儿私心。
开了房门走过阴暗狭窄的走廊再低头绕过门口放着的那个大大的铁炉,出门。崔雍的车就在不远处,他在车边站着。
我说,崔公子,不知你可否送我一程?崔雍点头。
路上,崔雍说,惟白有今日太不容易,功名他倒是舍得出去,可,他这样甚为自持的人若是没了好名声那他便不是往昔的惟白了,若真与李家解了婚约,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里。
我说见过李绯雪,也见过李善,看起来都是和马怀素一样的好人,好人应该和好人一起的。
崔雍说,皎皎你也是好人。我笑,我说我好的不够纯粹。崔雍便又给讲了讲崔扶的长处,在他嘴里,崔扶除了长相其实长处也挺多的,当然,他是他哥,总不会到处讲崔扶的坏话吧。
车到了,我撩开帘子要下车,回头谢了他,又对他说一句:“以后你成了我大伯再也不能坐你的车跟你聊天了。”
崔雍愣了下,然后又笑了:“以后便是自家人了,皎皎,若平心而论,雅持比惟白长处还多些,与你性子也更相近。”
跟我一样,那日子还不得鸡飞狗跳?天下 . 7×24小时不间断快速更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