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严和华钟君两个人都愣愣站在浇注口旁边,一脸的难以置信。
别说他们了,其他的工匠都愣住了。
此时的他们,眼中又是希望又是绝望。
希望是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绝望是因为,他们就算是找到了办法,或许无论如何,都无法赶上30日之期了……
突然间,现场又是哀声一片。
那边,僧道衍已经带着士兵和刀斧手们,走了过来。
老和尚行走都已经不便利,需要从人搀扶,但他的三角眼之中,凶光闪烁,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人祭刀!
在那哀声之中,华严父女再次抱头痛哭,华严对谷小白道:“小白,过来……”
我们父子三人,或许就要死了……
谷小白摇头,退后了一步:“我不是小白。”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能再藏拙了。
但是他这个身体才八岁,又如何能让别人相信自己?
只有行非常之事了。
“小白?”华严瞪着谷小白,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忙着铸钟,都没有时间多看自己儿女一眼,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陌生。
行事、说话风格,都和往日里完全不同。
“你……你不是小白?”可无论怎么看,这相貌,这衣服,都是小白啊……
“若你不是小白,你是谁?”
旁边,僧道衍却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谷小白,问出了这句华严想要问,却问不出来的话。
谷小白不理他,直直看着华严,道:“当初你为儿女起名钟君的时候,不就是盼着我来吗?”
“你……”
“鼓有鼓神,钟有钟君,吾乃钟君!钟之天君!”
相信铸钟要活人血祭的工匠,整日和无法理解的运气打交道,自然相信神鬼之事,此时被谷小白的气势完全唬住了,震惊地看着他。
旁边,僧道衍却是不信,他见过这孩童的聪慧,刚想开口,谷小白已经转眼看向了他:“永乐十六年三月十八日,就是你的寿终之日,有时间质疑我,还不如先算算你还有多少时日。”
僧道衍瞪大眼睛,还没说话,谷小白已经继续道:“若想铸成此钟,必须听我指挥,凡火铜至万钧,非手足所能驱使。四面筑炉,四面泥作槽道,其道上口承接炉中,下口斜低以就钟鼎入铜孔,槽旁一齐红炭炽围。洪炉熔化时,决开槽梗,一齐如水横流,从槽道中视注而下,如此,钟鼎方成。”
谷小白之前那句话,有没有唬住僧道衍,他不知道,但是他这段话,却是真的把僧道衍唬住了。
刚才的那个谷小白,确实让她非常陌生,不敢亲近。
但那毕竟是她的弟弟啊……
无论如何,弟弟终归是弟弟。
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谁来保护他?
许久之后,浓雾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一个矮小的身影慢慢走来,他的脚步格外沉重,每走一步似乎都要费尽力气。
等他走得近了,众人才发现,他的身上染血,身后拖着一只巨大的野猪,野猪一只眼中插着一只铜杆,另外一只眼,却完全变成了一个血窟窿。
除此之外,那野猪的身上全无伤口,一刀毙命。
看到那野猪,华钟君猛然瞪大眼,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又看谷小白一身鲜血,再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在谷小白的身上摸来摸去。
“小白,小白,哪里受伤了没有?呜呜呜呜呜,怎么那么多血……”
“没事,一点皮肉伤……”谷小白的左臂耷拉着,被这大野猪撞了一下,现在一动就痛,但他还是强笑道,“别摸了,姐,我真没事的……”
然后他伸手,摸了摸华钟君的脑袋,帮她理了头上的乱发,柔声道:“若是我不在,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明白吗?”
华钟君再也忍不住,抱着谷小白失声痛哭。
“唉,痛痛痛痛……”
华钟君赶快松手,慌张道:“哪里痛,哪里痛……”
附近,所有的侍卫,都敬佩地看着谷小白。
这么一口巨大的野猪,就算是他们手持利刃,也不见得能够干掉。
更别说,谷小白才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
此时此刻,他们看谷小白的眼神,更像是在看某种未知的存在。
钟君?
这世界上,真的有钟君?
谷小白看了他们一眼,向身后指了指,道:“此去三里,道路左侧还有几只,我自己拿不动,你们去帮我拖回来。”
过了片刻,几名侍卫回来,大小五只野猪,都是眼部一刀毙命。
一个孩子,片刻之间,连杀六只野猪,这是什么妖孽!
僧道衍的侍卫队长看着谷小白。
这人是不是钟君他不知道,但他觉得……
这家伙真特么会装逼!这是装君吧!